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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刘小果爱不释手地拿着冰糖葫芦，细长弯眉，喜笑颜开，宛若捧着世上最稀奇瑰丽的珍宝。
方留跟在身边，吐出一口劫后余生，逃出生天般的深深浓息。
而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卖糖葫芦的老人，怀揣赤诚之心投之毫不遮掩的赞许目光，看得老头儿心底发凉。
谢天谢地，在危机关头，还得是我啊，一览众士，瞧见那卖糖葫芦的老儿，果断出手，毫不犹豫，在万军丛中取其首级犹如探囊取物。
嘿嘿嘿，正所谓吉人自有天相，有志者事竟成，古人诚不欺我，哄小孩？信手拈来！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手机没电了，身上只揣着24的零钱，而这个破地方一串糖葫芦tm要卖我20！
一团苍黄温热墨上碧落画卷，淋漓出浪波漾水，又有白云之丸丸，清风之徐徐。
原来落日是如此温暖，刘小果这么想到，她下意识的歪头。
看到身边仍然沉浸在自己智勇双全，沾沾自喜的方留，想起什么，会心一笑，然后摆正身子，大步迈前，属于蓝色宝衣的主人之威仪浮现。
这种变化竟然让刘小果的身影更高大了一点，来自质感与潜在的高大。
或许这位年纪尚小的女孩距离真正的大地之上行走者更进一步了吧。
过隙白驹之间，方留和刘小果已经出了游乐园。
行人依旧来往不绝。
在人群中，有人掐灭烟头，随手一弹，烟尘截而四散，他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
嚣张的脸。
方留一下子就记起来了，应该是那位叫“小常”的男人，还是那双毫不掩饰着打量的眼睛。
可以确定，十分确定！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小常”这样子的目中无人，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好像天塌了都事不关己。
李一山的贵公子跋扈不过就是撂撂狠话，拂袖怒衣，跟他比起来就是小孩子玩玩，随便闹闹，这种人也恰恰是方留最疲于应付的类型。
毕竟这种人不会给你讲一句烂话的机会。
刘小果径直走到男人身前，方留知道今天的带娃任务已经完成，工具人的使命已经完结。
刘小果又低下头，从鼓胀的兜儿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紧紧捏在手中，然后又跑到方留面前，将拳头撒开成布。
原来是一块透明膜包装成的蓝色糖果，方留看着刘小果笑容可掬。
但是方留明显感受到了笑颜中的一丝异样，当方留下意识的伸手将要接过，手指已经快要触碰到薄薄的糖衣，那种异样就愈发显著。
方留恍然大悟，她这是不舍得啊！这么喜欢吃糖吗？
这一看就是三无产品！！
麻烦搞清楚一点，是你主动给我的啊！我可没主动找你要！
方留瞄了一眼刘小果另一只手上的糖葫芦，小嘴咬得坑坑洼洼，不禁为大地神教的未来感到担忧。
方留大发慈悲，摆摆手，道：
“你留着吧，我不吃糖。”
那种异样顷刻烟消云散，刘小果生怕方留反悔赶快放回兜儿里，然后放心的舒了一口气。
方留瞪着眼儿，姑奶奶，我人还在这里啊，考虑考虑我的感受？！
小常目睹了全程，嚣张的气焰已经带着不易察觉的诧异，似乎没有想到仅仅一个下午，刘小果就已经敞开了心扉，向一个陌生人递出了自己的真心。
落日温暖，蒲公英有着各自的去向，人与人亦是如此。
在这段小小的插曲之后，方留和刘小果迎来了平淡的分别。
...............
一排排管状白炽灯依照一定的间隔距离安置在天花板上。
两块正方形抛光砖并列一排又一排铺成一条长长的地面，两侧的白墙刷满了一层白垩，它们交相辉映，留出一道个长方体的明亮空间。
方留走在养老院的过道上，踩着已经走过千上万遍的砖块，听着空洞的回响。
过道每隔三四米便是一扇靛蓝木门，贴着一层看不见的防水薄膜。
一眼看去，左右两边加起来不过六个房间。
尽头左侧的房间是黄行舟的卧室，右边是养老院的杂货间，旁边是那位流浪汉，剩余三个房间目前还空着。
听黄老头说之后可能会装修成储物室，至于方留的房间则还要再上两层楼。
在方留的视线里，此时流浪汉所在的房间透出了低沉的光亮。
方留心生不妙，难道是那位流浪汉醒了？
于是一步两步就来到了门口，方留探出脑袋。
白色大衣勾勒出熟悉难忘的身形，只身白衣，在简洁白净的房间里有一种莫名的孤独。
陈空一个人在里面，面色平静，只是目光始终注视着躺在床上的老人。
此时流浪汉罕见的睡得香甜，时不时传来稳健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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