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2 / 2)

杨绢一个急转弯，差点让肖贲隔夜饭都吐出来。“又让那个小子跑了，老厂街发生持刀行凶案，一个老头要把他三十年的好友剁了。”

“……”

老厂街的员工住宅区，杂乱的街道，蜂拥的人群。

眼前持刀劫持人质的景象让肖贲再熟悉不过，一位六十多岁身材佝偻的庄稼老汉拿着粮食采取器、抵住一位西装革履的老人脖子上，别看后者身材高大肥肉横生，现在也跟小鸡子一样被庄稼老汉死死擒住，动弹不得。

肖贲找了个绿植台子慵懒的依靠在上，示意杨绢上前了解情况。

“老爷子，你也知道你手里那玩意多厉害，一旦脖子开口了，那血就是泄了闸的洪水。后果不是咱家几亩地能了事的，咱先放下，什么事好好说。”杨绢试图慢慢靠近。

“别动，老汉我今天就是要他的命，我和他几十年的交情，他忍心把老子大儿骗到了缅北，听说已经被人剁了手脚了。”说罢庄稼汉早已干枯的眼框中硬是流出一行浊泪，顺着脸颊的沟壑崎岖流淌。

这种眼神和清晨那位青年男子最初透露的兽性有明显不同，肖贲意识到，这位庄稼老汉是绝望中的无助，他内心渴望的不是杀伐而是援手。

“老李头，我也想让大柱整份大钱，你说没学历没背景的不就要去国外冒大险嘛，我哪成想。”油面老人哀求说。

肖贲暗道不好，情绪崩溃到顶点的人，绝不想听解释，他们只想要解决方案。这句话显然犯了大忌。

“闭上你的猪嘴！”庄稼老汉果然被刺激到手腕一用力，血流瞬间落下。

杨绢头顶冒汗，他了解一旦被劫持人受到伤害那性质更恶劣了。

“大爷，事件我了解了，但是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您把他弄死，您也要被逮捕，那时候您儿子真就没任何人去救援了，您用他这条贱命换您儿子生存希望不值得。”

庄稼老汉明显被触动，手中利器松懈几分。肖贲起身隐入人群。

“我们现在要逮捕他，从他口中了解这一条黑色产业输送链，开始组织拯救行动，这是您儿子获救最迅速的方法。他既然是你几十年的朋友，先让他把这份情还了，再弄死他也不迟。”

庄稼老汉恍惚之际，肖贲从后方迅速将他扑倒，将带血的利器抛出好远，血滴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庄稼汉大声嘶吼：“救救我的儿啊。”

油面老人爬起冲杨绢嘟囔道：“你这是侮辱人格，还教唆他行凶，我要投诉你！”杨绢扯出一条毛巾用力按压在他的伤口上：“你还投诉小爷，你现在是拐卖人口的重要嫌犯，你已经被捕了。”突然杨绢意识到什么看向肖贲：“我知道这老汉情有可原，但是你不能再犯纪律了，你今早没有第一时间逮捕那个青年……局里……”

不等杨绢说完，肖贲已经将庄稼老汉收押完毕：“我没想和三等功过不去。你别想着一人独占功劳。”

在杨绢的咒骂和周围人群的嘈杂声中，肖贲突然感到一种眩晕。短短几个小时，人类建立几十万年的情感壁垒似乎土崩瓦解。一阵前所未有的困意席卷着肖贲，他简单和杨绢交代几声，回到家中倒头沉睡。

这一觉仿佛过了千年，梦境中，肖贲身处在一个没有情感支配的乌托邦世界，人类全部撕下情感面具，让心中兽性无限放大。在一场最原始的自然竞赛中，即使肖贲六感敏锐，经验丰富，身处在这样的世界中，人类皮囊之下的肮脏，让他一次次被猎杀。

“是不是像《大逃杀》《饥饿游戏》《鱿鱼游戏》里那种杀戮游戏？”之后姜森继续帮肖贲还原景象。“不”对于姜森的影像化表达，肖贲通常不会反驳，但这一次他给出了自己的见解：“没有那么幼稚，不是那种富人满足低级趣味的变态游戏，是人类真正的宿命挑战，利益互换在那里都不是行为准则。”

在那片修罗场中，肖贲只有一个想法，一个帮他纠正这个世道的伙伴，不用兴趣相投，派的上用处就行。

又是一阵手机铃音惊醒了肖贲， 清晨5时10分。

肖贲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被拉回现实，还是该气愤这电话阻挡了自己寻找搭档。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就是自己真正的搭档杨绢打过来的：“你能看到城市5点的太阳，这是你今年最大的壮举。”

杨绢并没有回应肖贲的调侃：“高新建设区，有重大刑事案件，受害人半张脸被人活活撕扯掉……”

肖贲第一次见姜森时，后者只有半张脸了，从剩余的半张面孔来看，姜森确实算长相俊俏，五官立体端正，神情总是在极度自信和自卑中切换，总体给人一种清冷气场。但后续接触中，肖贲对姜森印象又多了一份“窝囊”，从身材比例来看，姜森上半身肩宽，腹小，呈倒三角，但腰部失调的长，同时跨大，下半身腿短，且臃肿，再加之后者懒得打扮，不愿意穿修身衣服，整个人一副很不协调的感觉。

而当姜森首次和肖贲见面，就道出他内心的秘密时，一种强烈的恐惧感以及亲切感相行并进冲击着他的内心。肖贲知道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青年，要和自己有一段羁绊了。

从病房走出时，晨风袭来，正好是清晨6时，青年广场“世纪钟”的余声肖贲还能聆听到。正当他想寻找咖啡店时，杨绢大手向前一指：“是‘电瓶小子’，小子别跑！”。只见一个身材极度消瘦，矮小，却头顶一个码数很大的头盔的小青年骑着一辆组装电动车正风驰电掣的行驶着。

肖贲和杨绢见状拔腿就追。

后方窗户里的姜森看到这一场景低声喊出：“r福雷斯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