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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期上到后一半，秋风逐渐偏寒，变成凌冽的冬风。即便温晗坐在教室里，也能感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他紧了紧内里网眼的运动校服，心里暗骂学校规章条例惨无人道，如此冷天还要求学生穿秋季校服，暖气也不给力，致使每个学生都蜷成一团，坐在座位上像一串串色彩纷呈是冰糖葫芦。
他抬头看天，凝厚的云层层堆积，天际线呈现出淡淡的灰蓝，云边翻卷出无数细腻的涟漪。
前几天，学校里刚下了这季第一场冬雨。雨丝冰寒，落地化作清明的寒雾，配上绵绵不绝的冷风，已是遂了好几个本地学生的意，让他们感冒生病回家睡觉去了。
而像温晗这种外地学生，只能往校服里面狂塞秋衣，并将其裹得更紧一些，恨不得连帽子都一起带上。
然而在班里，这点权力却不属于自己，在老师杀人的目光下摘掉帽子，让头皮饱受风霜欺辱。偶尔走出教学楼，立马把整个脸部围起，通体上下只留出四个窟窿，两个呼吸，两个看路。
“阿嚏！”
温晗揉揉早已发红的鼻子，努力压抑着打第二个的冲动。他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偷偷看了看还在讲台上喋喋不休的班主任。
班主任恰好也瞥了他一眼。
哎呦我的妈，温晗小声嘀咕，赶忙端正坐姿拿笔，一瞬间温顺的像他们家以前养的那只哈士奇。
哈士奇好啊，傻狗一只，看上去就好笑，比上课有意思多了。
心不在焉的听课，脑子里面翻腾起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想起了曾经养过的那只狗，然后把它和喋喋不休的班主任做对比。哈士奇长着嘴巴耷拉着肉粉色舌头的羊毛和语速飞快突出字句的老班的样貌逐渐重合，一瞬间莫名戳中笑点，温晗噗嗤一声，急忙低下头，贼眉鼠眼四处张望一圈，捂着嘴就开始傻乐。
从前的生活真是什么都比现在枯坐在学校里有意思。
温晗眯着眼沉浸在幻想里，他的思维随着窗边的风放飞，打着旋脱离现实。老班讲课的声音逐渐远去，和他中间像是隔了厚厚一层真空。温晗双臂重叠，臂弯好似两块温暖的吸铁石，吸得他脑门止不住地下垂。
居然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丝暖意从身体中生长出来，令他困意翻涌、眸光迷离，仿佛看到绚烂而又美好的远方。
“咳！”
极远处传来声咳嗽。
忽近忽远，抓心挠肝。
咳嗽声忽变尖锐，刺破温晗周身牢不可摧的真空地带，其中蕴含着的严肃与愤怒的情绪猛然扎入温晗耳朵。
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温晗只是撇了撇嘴，头甚至更低了一些，上下眼皮更是几乎相逢，像是七夕当晚的牛郎织女。
要睡了诶。
大脑发出了最后的警醒。
不，这不像是警醒，更像是宣告，像是冲锋的号令，身体接收到信号，于是开始调整姿态，变身成适配课堂睡眠的姿态。
硬硬的课桌我的床。
软软的笔袋我的枕头。
同桌突然戳了戳他后腰。
温晗一个激灵，猛地意识到什么要命的事情，急忙抬头，仿若杀人般的目光如同雷霆轰然坠下，目标直指自己。老班的身躯从未像今日这般威武雄壮，一只大手早已抓上耳朵，旋即用力一拧。
温晗瞬间拔地而起站姿端庄，哭丧着脸叫道：
“老班我上课再也不睡觉了！”
然后他就被扯着耳朵丢到了教室外面。
那蓄谋已久的第二个喷嚏也终于随着班主任轰然的关门声从鼻子当中喷出，温晗一个前倾弯下身子，差点拱破水泥地面，他猛地直起腰来，后脑勺吧唧一声磕在墙上。
“嘶……”
在这冰天雪地班的走廊上居然还能感觉到火辣辣的烧灼感也真是一种奇迹了。
摸纸擦鼻涕。
温晗庆幸自己总归不算太倒霉，卫生纸兜里揣了一大包，不然只能往衣服上墙上蹭，着实有损自己英明形象。
他抱着课本拉死校服的拉链，走廊开着窗，冷风从窗口灌进，大摇大摆刮过楼层，拍打着楼层里的支柱，发出呜呜的声响。
这是最近几年最冷的初冬。
温晗被冻的瑟瑟发抖，隔着窗看见班主任在黑板上勾勒笔记的重点。
还要记笔记啊……
温晗一摸裤兜，脸色就是一苦，哎呦我去我的笔呢？
被呼吸染成模糊的玻璃另一边，温晗依稀看见同桌一脸贱笑的从凳子下拾起那只流落在风尘里的中性笔，还对他轻轻挥了挥。
我靠小贱人！
温晗目瞪口呆欲哭无泪，只能努力的把耳朵向教室里凑，整张脸几乎粘在玻璃上，期望自己时好时坏的记性此时可以给点力，最起码……让我记住今天讲了哪一节课啊等等我书还没翻开呢啊喂！
他隔着窗看班主任蠕动的嘴形，努力取读其唇语，老班的大粗嗓门此时就像刚出嫁的扭捏女子一般，细听之下啥也听不出来，反倒是穿堂而过的风的笑声格外刺耳。
阿巴阿巴阿巴……
温晗垂头丧气的转过身子，背靠着墙。
墙被风吹得发寒，贴上去冷硬难受。
温晗想今年冬天怎么这么冷，这才刚十一月呢，还没到深冬，顶多算是初冬，怎么就突然这么冷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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