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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略交待的话,夫人揉进了自己平日里对小玉儿的感情和失去女儿的同情,推心置腹说了一顿饭的功夫,小玉儿却泥塑木雕般不言不语,不悲不喜。

终于,房间里开始了长久的沉默。

“夫人,您的意思我明白,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若不为难我那一双儿女,我此刻就把命还给你。”小玉儿拿出线剪。

躲在帘后的呼延略虽听见了小玉儿的话,但是关心则乱,因为怕姨妈受到伤害,李班头一把没拉住,他直接冲出来挡在姨妈前面。

看见他,小玉儿凄然一笑:“表少爷,你一来我便知所为何事,你这个小神断还真是不负虚名啊!肚兜一到手就看出了端倪,你姨妈疼你,中意我的手艺,你这十七年穿的肚兜都是我一手所绣,可还温暖?”

小玉儿话里虽带怨艾,呼延略却感怀道:“小玉儿姨,蒙您十七年的疼爱,以您的年纪,听到看到因一人之过而数百口人头落地,诛九族血流遍地的事情应该不止一次吧?卢青一心除恶僧不想殃及了你的女儿,此事朝廷民众皆交口称赞,可见卢青没错。事情已经发生,一切都无可挽回,死者已逝生者当自重,您说,我们怎么做能让您回心转意?”

小玉儿摇头,眼中落下泪来。

淫僧案后,卢青便回京城得圣恩沐浴,提升为知州。

次女二凤出嫁仅一年不曾生育,公婆就各种的不待见,她曾哭着告诉娘,丈夫在公婆怂恿下带她去飞龙寺求子,却被淫僧羞辱,后便有了身孕。

小玉儿叮嘱二凤此事绝口莫提。

淫僧案后,其间的细节被好事人传得神乎其神、沸沸扬扬。

二女婿自听说后就日日喝得酩酊大醉,醉后嚎哭着对二凤母子拳打脚踢。

最终,二凤受不了邻居们的指点,忍不得丈夫的殴打和公婆的冷眼,抱着不满三岁的儿子投河自尽了。

二凤投河后不久,女婿于一夜大醉后也悬梁自尽。

这些,是清明祭祖时二凤三口未来京,她让小儿子前去探望才得知此噩耗。

三个儿女中,最懂事也最命运多舛的就是二凤。

当年她是执意不肯远嫁卫县的,是自己和丈夫为了兑现承诺,苦劝着二凤答应了这门亲事。

怎么料到还是族亲的女婿一家,对女儿如此刻薄无情。

小玉儿恨他们,更恨自己,这两股子怨恨汇在一处,便成了对卢青的刻骨仇恨。

在呼延略的劝导下,小玉儿虽然放下轻生的念头交出了线剪,但是始终不肯说在哪个绣品里绣了字。

为防她寻短见,呼延略让大玉儿给她家里带信,留她在府里暂住。

今早,候绣娘急匆匆被叫到卢夫人处后,小玉儿低声告诉姐姐,她为了报复卢家,在绣品里暗藏了“必反”两个字。

大玉儿立刻便吓得脚底发软:“你就算这样做了,你女儿外甥儿也活不过来,再说,卢青缴杀淫僧时一定预料不到会害了二凤一家。这种事儿经不起查,一查就能查出是你干的,人家卢家在朝中有权有势,你最后只能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弄不好,还会害了你的一双儿女。”

小玉儿听了也有些后悔,但就是不告诉大玉儿她在几幅绣品里暗藏了字。

除去大玉儿的绣品,这段时间因为身体不好,候绣娘交给小玉儿的绣品只有四副。

其中便有呼延略的两个云纱肚兜,然后便是曹参知的衣服。

还有就是上将军单虎,他的夫人因为自家女儿就要嫁入卢家,便提前与卢府交好,使女儿嫁入卢家后不至于太生僻。

单夫人送来绣的是一个大红被面,上面绣的是龙凤呈祥,大玉儿帮助妹妹绣了云朵和太阳,龙凤都是小玉儿一手绣的。

但是,因为绣工好,坊里还有六七件绣品都是让小玉儿画龙点睛地绣了最关键处,不知她是否也会在那上面偷偷绣字。

这粗略一算,便有八九件绣品存疑,涉及九家府邸了。

这九府,哪一府不是几度经历风雨和宦海浮沉?若逐一去要回来,一定会闹得满城风雨,弄不好,他们先会对绣品进行勘验,岂不是自己把短处亲手交给了别人?

李班头去分别找了小玉儿的一双儿女,UU看书 www.uukanshu.com他们对母亲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经做工作,他们也认为此事不该迁怒于卢家,愿意主动去找母亲,求她说出具体哪一幅绣品里有字。

小莲则对绣坊里尚未送出去的绣品进行了仔细检查,在其中一副牡丹图的叶子里,发现了“必反”,那副绣品根本与小玉儿无关,是卢夫人陪嫁来的绣娘一手绣成的。

小莲的后背顿时湿了一片,因为这就意味着小玉儿乘人不注意时在别人的绣品里也偷绣了字,那么,有字的绣品就绝对不止八九幅了!

小玉儿的儿女分别来府里见过母亲,请她放过卢府,并告诉他们到底在哪些绣品里藏了字,小玉儿非常固执,谁问都一言不发。

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卢家绣品里藏字的消息终究还是传了出去。

大玉儿的长子丁云在单虎麾下当兵,正是因为母亲在卢府做绣娘,通过呼延夫人从中美言,无任何家族势力的他不到三十岁就成了正七品致果校尉,这个来之不易的职位,他似如生命。

前几年跟随单虎、单豹驻守边关,虽无大的战事,但是遭遇小股敌军骑兵骚扰,或敌军入境抢掠妇女、牛马的事情常有发生。

单家兄弟绝不会让百姓和自己属下吃亏,一定会找几乎加倍索回,作为军人的荣耀和拳拳忠君之心日月可鉴,对单将军他非常敬重。

所以,听母亲说了小姨在卢家绣品里绣“必反”,他是又怒又怕,怒的是小姨不长脑子,作出这种置家族于水火中的蠢事!怕的是单家因此遭殃,更怕祸及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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