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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一一三年，十一月十八日。
秦疆，雍城。
寒风裹挟着大片的雪花吹拂在天地之间，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
城门还未打开，不知从哪里过来的卖报小子穿梭在一众商旅之间，他那青涩的脸颊冻得通红，嘴角却溢满笑容。
今天的银子赚的很多！
每逢‘秦会’举办，雍城里的风吹草动便显得尤为重要，不管是雍城早报还是晚报都卖的极快。
有来自漠北的商人拿着一份早报，嘴里嘟囔着：“该死的，这风雪天还会持续一周，早知道把女儿带来了，她就喜欢下雪天。”
随着一阵嘎吱声，雍城西直门的两扇厚重城门被缓缓推开，呈黑金色，上绣铜晷与烈日的秦疆旗帜挂了起来，旗帜迎风飘扬，惹得下面一众商旅沸腾尖叫。
披坚执锐的卫兵共有十二人，分列左右两侧，赶会的商旅伙计们手执长鞭驱赶着卧在地上不停咀嚼的骆驼，此起彼伏的异国口音让冰冷的城门多了些许温度。
这是最后一批前往雍城赶会的商人了，他们有的来自漠北，有的来自西南，更有甚者来自海的那边，一个名叫扶桑的小国。
居住在海边的秦疆百姓称呼他们为倭人，亦或是倭寇。
秦会持续十四天，要知道居住在雍城内的达官贵人对于外来的稀有玩意从不吝啬，花起钱来毫不手软。
西直门衙署的官吏统一着黑色制服，黑色棉衣，棉帽，棉鞋，棉裤，连眼睛也是黑色的。
当然，为首的衙署当家却是不同，他有一对蓝色的瞳孔，如鹰眼般锐利。
他一手持簿，一手拿笔，站在商道中央，面无表情地一个一个查验通关的货物。
风雪越来越大，刮得人睁不开眼睛。
站在项尘身后的小吏低声耳语道：“爷，爷，咱们是不是……？”
项尘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嘴上没说，查验速度不觉快了几分。
驼峰商队登记完毕之后，项尘摆了摆手，示意后面的跟上，古井无波的眼瞳多了分厌恶，又很快掩饰下来。
商队领头的是一个着白袍的低矮中年男人，蓄着八字胡，面部表情或许是风吹的缘故，看着有些僵硬。
他走到项尘跟前，双手递上一份通关商函，道：“请指教！”
来人名唤炊野直，倭人，来自于海上之国，扶桑。此行来到雍城一共带了十三个伙计，十匹骏马。货物则是三具自海底打捞上来的形似人类的神秘鱼骸，被人工打造的冰棺牢牢裹住，他们还带着一些壮骨补血的丹药、大量的情趣之物以及十只扶桑国独有的金炎飓风鸟。
项尘紧皱眉头，他知道雍城之内有人喜欢研究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且权势不低。这些异商也算是投其所好，但这样的货物少了些。
此行路途甚远，光是往来的经费便已经超过了商品本身所具有的价值，商人逐利乃是根本，天底下哪有这样的蠢货，跑这趟不赚钱的买卖？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醉翁之意不在酒。项尘仔细查阅着通关商函，小小的几页纸每张都刻有自边境监察直至雍城的官戳，按理说本没有问题，但他还是不放心。
项尘再次打量起炊野直，他的双手蜷缩在厚大的袖口里，弓着腰，虽年逾三十，却一副小老儿模样。
“阁下，若是没有问题的话，请允许我们通过，伙计们一路奔波，又累又饿，只想找个店家泡泡脚，养养神。”
一朵雪花顺势飘落下来，项尘突然动了。
他伸出左手，二指并拢猛地戳向炊野直的肩头，势大力沉，仿佛要把他戳个窟窿。
电光火石之间，小老儿模样的炊野直身躯骤然紧绷，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容收敛，缩在袖口里的右手探出，摸向左边裤袋。
项尘与扶桑的野伏众打过交道，这是很明显的拔刀术。
但现在，他的右手扑了个空，只好从左边口袋里掏出一块四四方方的手帕。
项尘暗道果然，脸上却是一脸歉意。
他那探出的二指捏住一片雪花，说道：“阁下还请移步长乐道西街，在那里会有礼仪接待几位。”
炊野直眉头紧皱，他自是知晓去长乐道意味着什么。
以雍城中央塔楼为中心，两条大道横贯雍城四门，长乐道与青石道将偌大的雍城分为四个区域，长乐道西街是黑狱司的辖地，职权高于一切执法机构，有道是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与监天司，神技院，骊山府统称为秦疆四象。
炊野直正欲说话，有人插话道：“天冷了，相爷托我给诸位执行监察任务的同僚们买些热食。”
那锦衣男人挥了挥手，身后两名家丁挑着扁担走上前来，揭开蒙在上面的薄被，而后递上热腾腾的扣肉饼。
这扣肉饼火候拿捏的恰到好处，一粒粒油亮的芝麻辅以冒着腾腾热气的大块肉不禁让人胃口大开。
扑鼻的香气让一众人咽了咽口水，UU看书 wｗw.uukａnsｈu.com诸葛鸣笑盈盈的拿起一张被油纸裹起来的肉饼递到项尘手中，项尘伸手接过，暗道一声大气。
这饼里面加的那硬硬的物件怕是抵得上他一个月工钱，足以让他过个好年了。
想到这，项尘大手一挥，说道：“放行！”
身后的小吏们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就连他们也收到了礼物，心中已是对那位相爷感恩戴德。
炊野直拱了拱手，示意车队进入。
巨大的金炎飓风鸟在笼中发出一声嘹亮的啼鸣，普通人只是惊讶于这巨鸟的外形，闪亮的金色充满着贵气，难怪一只千金难求。
项尘面色一滞，只觉得浑身气血都停滞下来，他咬了一口肉饼竟忘了咀嚼。
但身体的阻塞感很快消失不见，他回想起来上一届秦会，那时的倭人同样带来过几只飓风鸟，但那风鸟的体型远不如现在这般巨大。那几只眸子呈金色，灵动且活跃，如今这十只，眸子呈幽绿色，看似安静异常，实则内蕴凶厉。
也许是异种，项尘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毕竟……他摸了摸口袋，看着后续跟上来的商队，古井无波的心境突然泛起波澜，久久不能平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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