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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的人的灵魂都将去往归所,不要让逝去人醒来,这不会让任何人幸福。——前语
如果说不会死的家伙就是怪物的话,那世界上的怪物还真是不少。
所谓“贤者*”,是远古时一些将“兽*”的诅咒与祝福用于自身的人。这些人与“兽”进行了永久公平的交换,他们获得了渊博的知识,同时也获得了不老不死的身躯。贤者们共同居住在中空丘陵(Hollow Hill)之中,和妖精们享受着不被打扰,再也不会流逝的时光。
离开那里的贤者被视作逃离了永生与祝福的“离开者”(Leaver),这一类人不再拥有兽之躯,但是他们保留着贤者强大的力量。妖精会被这些人吸引,然后给他们提供帮助。
不过,离开乐园*的贤者还是少数,而拥有贤者血脉的人,就是“贤者之子”。
很多贤者之子在十六岁时会面临选择。如果要成为贤者,就必须放弃人类的躯体和记忆;如果选择成为人类的话,就必须舍弃兽的大部分力量······
“哐!”
“现在我代表奥赫洛夫圣教向可妮莉雅?梅西尔?纳尔森提出如下指控:一,创建异端教会,散布异端思想,破坏教徒与神之间的联系;二,学习异端书籍,并进行异端活动;三,触犯禁忌,引起神对世人的审判;四,杀害无辜的教民,造成国内恐慌。”
四面墙壁上都绘满了神圣而庄严的壁画,显得无比沉闷甚至使人感觉到压抑的房间内,四座漆黑高大的读经台围成了一口深井,古老布满灰尘与蛛网的烛台上烛火摇曳。戴着银制华美的面具,穿着红色教袍的老人们端坐在读经台后,如同一群阴霾沉默的鬼魂。坐在最中央的老人用木槌敲打读经台,然后向站在被读经台所包围起来的那一小块空间内戴着沉重枷锁的红发少女宣判她的罪行。
“魔女*,你,认罪吗?”所有带着锐利审视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个因为长期被折磨而显得极其不堪的少女梅西尔身上。
“呵,”,梅西尔在发出了一声冷笑后,她抬起头来高声说道:“我当然认罪!因为我知道我的确有罪,但是我不会承担你们这些自诩神的使者的人强加给我的罪名!我所犯下的罪行是:伤害了那些与我毫无关联,但却因为我而受苦的人!”
“你只需回答你是否认罪······”
“我承认我的罪行,所以我要为此赎罪!但是你们这些不知道犯下多少罪孽的人,却依旧心安理得的坐在高处,审判着那些本来无辜但却被你们强加上了罪名的人!”梅西尔在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那个坐在高处的那个审判官在她的压制下根本就无法将自己的话继续说下去。其他的老人似乎有些不安地骚动起来,因为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畏惧一个束缚住了手和脚的孩子。
“我知道我将会迎来怎样的结果。”梅西尔那双酒红色的眼瞳在黑暗中呈现出了一种深邃的黑色,她挣扎着转动自己因戴上的枷锁而变得无比沉重的身体,而当她注视着那些老人的脸的时候,他们都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但是你们要知道,我可是你们口中和恶魔为伍的魔女,我可不会那么轻易死掉的!在未来,你们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你们都要为之付出代价!”
“咳咳!现在我代表奥赫洛夫圣教,判处可妮莉雅?梅西尔?纳尔森,死刑!”就在梅西尔将这些那些老人脊背发寒的话说完之后,作为审判官的老人就立即用手中的木槌敲在了读经台上宣判了裁决结果。而这本来就是一场形式上的裁决,无论怎样进行审判,这个魔女最终的结果都是死亡。
“到时候把她送上断头台。就算是魔女,没有头的话也只是一具尸体而已!到时候再把尸体用火焚烧掉,让这个魔女彻底消失!只有这样,才能结束神对众人的审判!”
“哗!”玛丽环腰抱着梅西尔从湍急的河流中探出头来,随后她吃力地用左手抓住了河边的树木垂下的一根干枯的树枝,拉着梅西尔爬上了泥泞不堪的河岸。
“咳咳咳咳咳咳咳!!”刚接触地面,梅西尔就趴在地上痛苦地咳嗽起来,她仿佛都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了。玛丽半跪在梅西尔的身边,用右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她似乎认为这样做,可以让梅西尔的呼吸通畅些,然而这明显是徒劳的。
“谢谢你,玛丽,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梅西尔在过了很久之后才停止了咳嗽,现在她感觉到了从右肩膀传来的剧烈疼痛,于是她费力地伸手在肩膀上摸索着——幸好上面插着的那根坚硬如铁般的羽毛已经不见了。
“玛丽,拜托你了,带我······”梅西尔本想让玛丽带自己远离河岸,但她还没把话说完就再一次昏厥过去。而玛丽仿佛早预料到了这种结果,所以她几乎是马上接住了梅西尔重新瘫软下去的身体,然后将她背在了自己的背上。随后玛丽捡起了静静躺在湿滑泥土中的提箱,她并不担心提灯,因为那盏提灯一直被梅西尔紧紧地攥在手里——那仿佛是她身上最为重要的东西。
“咔哒。”玛丽用手指拨开了提箱的锁扣并且抖了抖使它打开了一条缝隙,之后一条墨绿色的毒蛇从缝隙中探出头来,这条毒蛇全身都有着奇异而繁复的银色暗纹。它是里芬柯刻的尾巴,然而它显然比另外两个头更加聪明,毕竟它的眼睛中充满了一种睿智的光芒。
“咝咝······”蛇头在钻出提箱后便不断吞吐着自己细长的芯子,随后它朝着河流旁茂密的树林那边吐了吐芯子,告诉玛丽那里有她想找的东西。
玛丽奖励性地用手抚摸了一下毒蛇相当光滑的头后就起身带着梅西尔向着树林中走去,而蛇则自己乖乖地将头缩回到了提箱中。
很快,玛丽就在茂密的树林中发现了一座相当老旧的石屋。那座似乎年代已经相当久远的石屋被温暖的阳光所笼罩,而在阳光下石屋看上去似乎也没有那么破旧了。不过随后玛丽便注意到石屋旁的两棵树之间晾晒着一些还在滴水的衣物——那座石屋里面似乎有人居住,但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因为她感觉到了背上梅西尔体温的异常。
在略微思考了一下后提高了警惕的玛丽快跑了几步来到石屋门前,而当她伸出手想要推开门的瞬间,她的手突然被无形的力量弹开来。
“······”玛丽低头看着自己手指尖焦黑的伤痕,随后她抓起了地上的石头,准备直接将木门砸开——恶魔和吸血鬼一样,是不能在没有房屋主人允许下进入被守护着的房屋的,况且这个石屋门前的石阶上还撒着盐。盐从远古开始就被看作是用来祛除污秽的纯净之物*。
“哐啷,哐啷,哐啷······”突然,堆积在石屋旁可能是用于充当柴火的树干倒塌了,它们在滚动的同时相互碰撞,发出了相当大的噪音。同时,玛丽也听到了从内传出来的脚步声,于是她立即握紧手中的石头······
温暖,因为各种各样的玻璃器皿、工具以及成箱的矿石和一些简单的家具,而显得有些狭小的石屋内,一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黑发男人正趴在桌面倾斜的木桌上熟睡着。屋中唯一的光源来自于男人桌上的那盏油灯,房屋内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朦胧的光芒内,特别是那些玻璃器皿,它们在灯光中散发着微微的光芒。
“爱你,爱你,我一直爱着你······无论你是怎么样的人,我都爱着你!”甜蜜温柔甚至带一丝有魅惑的爱语钻入男人的耳中,他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一双冰冷但极其柔软的手温柔地在他的身上游走着······男人猛地睁开眼睛,随后他慌乱地抬起头来环顾周围,他看见所有的东西都半隐于黑暗之中,挂在屋中的玻璃风铃在风吹过后发出清脆的响声,然而房屋中并没有其他人。
“······错觉么?”男人一边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一边摘掉鼻梁上的眼镜准备重新趴在桌子上再休息一会儿。很快,他便再次沉入了那个充满着甜蜜爱语的梦境中,而这一次却并没有那双手的温柔抚摸。
“哐啷,哐啷······”
“啊······啊!?怎么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男人被突然从屋外传来的巨大声响惊醒,他几乎是瞬间从座椅上弹起,并且还顺手接住了被他手肘顶下木桌的油灯。当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一觉睡到了中午。
“肯定是木头倒了!哎,早知道我就先用绳子固定一下了!”男人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随后他小心地绕开了那些摆放在地上的玻璃器皿和存放着各种石头的木箱,伸手打开了房门。
“嗯,这是怎么回事?”刚刚打开门,男人就看见了一个穿着漆黑长袍,有着一头奇异的猩红色长发的少女正虚弱地趴在门前的石阶上。他在愣了一下之后连忙走出石屋将少女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他注意到自己扶着的少女右肩膀的手沾染上了猩红的颜色,但更需要注意的是,少女似乎正发着高烧。
“喂,你醒醒!!喂!”
“喂······吃饭了!”从肮脏潮湿且散发着腐臭味道的牢狱外传来了看守人慵懒地呼喊声,随后一个干瘪发霉的面包被那个人投进了牢狱内的积水中,躲藏在阴影中的老鼠在被溅水声惊吓到后迅速逃远。早就放弃了自己原本的职责,不知从牢狱的囚犯中搜走多少油水的看守人站在铁栅栏外嬉笑道:“本来执行死刑的人最后会吃一顿好的,但是我觉得你就没有这个必要了,你就将就吃吧!反正你是魔女嘛,就别妄想着有人会关心你了!现在就好好感激我吧!”
“······”抱腿坐在牢狱内潮湿发臭的干草堆上的梅西尔用黯淡无光的眼睛瞟了一眼那个面包之后扭过头去。现在她全身上下都没有力气,就像是毫无知觉的尸体。提箱不知道被教皇的那群走狗丢到什么地方去了,据她所知可能是某个深不见底的峡谷或者广阔无边的海洋,而她现在也没有任何使用荆棘鸟力量的条件——这可真是到了绝境啊······
“死了我还能再活过来吗?不过,如果我真的在死了之后还能再活过来的话,我可能真的就是一个怪物了······”梅西尔在自嘲的同时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她并不觉得死亡是件很恐怖的事情,但她还是有些遗憾自己没有完成许下的那些诺言。
“梅西尔,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因为······”
“额······疼······”梅西尔在睁开眼睛后便立即感觉到了右肩膀在剧烈的疼痛,于是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呻吟。随后她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相当柔软而舒适的床上,而这张大床位于一间略显杂乱和狭窄的房间中,与周遭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周围她从未见过的精致的玻璃器皿,它们和成箱未经加工的矿石一起杂乱无序地堆放在了木质的地板上······不过,房间中过于杂乱的布局其实并不在她的关注范围之内,因为她看见了他人所看不见的热闹景象:很多妖精们被这个房间里面存在特殊的气息吸引。因此有很多妖精在这里安家,而现在正是魔力浓厚的时间,所以它们全都从自己依附的器物中跑出,开起了小小的,他人所不能视的热闹聚会。
“嘿,嘿!你现在还不能乱动!乱动的话,上好药的伤口会再流血的!”正当梅西尔想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她注意到一个长相看上去相当温柔的男人从不远处的木桌前站了起来,并且出声制止了她做出进一步的动作。
“你是谁?这是在你的家里面吗?”梅西尔问。
“我叫亚特伍德,这里是我的家。你放心吧,一般人找不到这里来的。还有你实在要坐起来的话,就把枕头垫在身后。顺便一提,我只帮你上了药而已,并没有做多余的事情。”面带微笑的亚特伍德将左手放在腰间,然后用右手食指了指自己,同时他还完成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和补充。随后他走到床对面墙上的壁炉前,用一个木勺轻轻地搅了搅悬在火堆上方大圆铁锅内的汤。在尝了一口汤后他舀出了一碗,并将它送到还是在床铺上坐了起来的梅西尔面前:“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喝一些吧?我想你应该饿了。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一些什么,但是我希望你能好好的······你还这么小,怎么就开始遭罪了呢?”
“多谢款待······”梅西尔在向亚特伍德表示道谢之后便接过了碗,而她在喝着碗中的南瓜蘑菇火腿肉汤的时候,眼睛却一直在扫视着周围,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哦,对了,这个提灯还给你!刚才我把你带进来的时候发现你一直紧紧地抓着它。”亚特伍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床边拿起了梅西尔的那盏提灯,而梅西尔在看见提灯后立即将它抢了过来,并且认真检查它是否有损坏的痕迹。
“这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吧?不然的话你也不会在那样的情况下还把它带在身边了。”亚特伍德在说话的同时,目光也转移到了梅西尔手中的那盏提灯上。他从未见过那样奇特而诡异的提灯:那盏提灯如鸟笼一般精致,其支架由某种他从未见过的银白色材料制成。呈现出了黯淡灰绿色的灯罩上仿佛覆盖着一层细腻的银绿色鳞片。向着灯罩内看去,可以发现里面笼罩着粗细不一的深红色纹路,而且这些纹路似乎还在搏动着——这盏提灯像是被关在鸟笼里的活着的心脏。
“这个是我最好的朋友的遗物。”梅西尔的声音有些低沉和干涩,她小心地将那盏精致但诡异无比的提灯搂在怀中,然后继续喝着碗中那些并不好喝的汤。很快,她就感觉落在胃中的食物给自己带来了温暖——难怪说当一个人落魄的时候,总想喝点什么吃点什么。而她现在并不担心自己提箱的去向,因为无论那个提箱去了哪里,最终它都还是会回到自己手中。
“哦······原来是这样啊······哦,对了!这个是我采的草药,已经处理好了,你自己抹在伤口吧。”亚特伍德似乎意识到这种对话不能再进行下去了,于是他主动转移了话题,并且将存放在粗制的石碗中已经被捣成了糊状的深绿色草药递给了梅西尔:“虽然这药气味很不好闻,但是对伤口恢复很有好处。抹到伤口上的时候可能会有些刺痛,你自己注意一些,然后我还有事情要做,所以就不陪你了。如果你实在无聊的话,可以躺下再休息一会儿或者看一会儿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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