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小人物(1 / 1)

“这是一项极为重要的任务。

那天晚上，我从靴底倒出所有铜板，捎上几壶好酒，同那几个生死弟兄喝到天亮。

他们个个都对我说，你定要向铁匠好好祷告，莫叫自己酒后乱说话，让脑袋给史塔克斩了去——去！他们懂什么，不过是嫉妒罢了。好好瞧着吧……我哪有那么喜欢乱说话。”——某位工匠

黑城堡的沉默塔旁又立起了一座高塔。

目前它不过是砂土和轻木搭起的一座空壳子，直径十六米，高四十米，厚二十厘米……只是一个上不封顶的锥筒。

——“老爷，这尺寸是不是标错了。”

拿到施工设计图的时候，他以为这是个烤肉炉，下方点碳，中间架肉，上方出气——

——“这是一项极为机密的项目，绝不可和别人说具体细节。”那位爵士只是这么解释。

他签完条款，将设计图翻了个页，这才看到锥筒内部有着极为复杂的内部结构。

“来得及在入冬前完成么？”

那位胡子垂到胸口的老司令又来了。他每三天便亲自来问一次，这已是第三次。

“来不及。大人，这是我第三次告诉您。”他们的负责人连连摇头，“这儿实在是太冷……就算召集了临冬城和龙石岛的工匠好手，也不能按外边的进度来算交期。”

“鹰巢和孪河城的工匠们也到了，待会接纳一下……”

“大人，我已经和您说过了，别说这几个城的工匠加起来，就是七大王国的工匠一齐来了，也不可能满足您的需求。”

“……会延后几天？”

“一天……不，两天。”

“只是两天的话，稍微延一下工时……”

“大人，没得延了。”那位龙石岛的名匠沉沉叹了口气，“我们的排班已经塞满了，没有一刻消停。”

“……”

他听到这就不再听。看来这位守夜人总司令今日又要失望而归——不过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失望了。

从外墙的脚手架上下来，他还在想这个事。

光看外形，这“建筑”好修得很，不需要打磨表面，不需要精算尺寸——这样粗陋的“建筑”要求似乎给了黑鸦兄弟们过高的预期……但问题在内部咧，不仅要求墙要平整，更要预留许多接口给木匠、铁匠们作业。

简直不像“建筑”，更像“兵器”。

“……这事拖不得。你也知道，这和我们维斯特洛的命运有关。”离去前，莫尔蒙总司令也叹气道，“救命！救命！”老司令肩上的渡鸦大声叫嚷，让许多正在休息的工匠们看过来。

“嘘……现在正是交接班的时候。”名匠显得有些紧张，压低了许多声音，“我知道……可我们真的做不到……只能请您再坚持会……”

维斯特洛的命运。

招募他们的时候，那些贵族们也闪烁其词地提过类似的东西……看见名匠的视线扫视四周，他赶紧将视线别开来，向沉默塔走去。

沉默塔据说曾是守夜人军团文书们的居所，可近年来文书工作渐少，空了出来。

如今这沉默塔已变成几百名全境各地工匠们的休息处……

维斯特洛的命运——当然是异鬼呗。他想。前天和工匠弟兄们喝酒的时候，他们不是骂交期太紧，就是在猜这玩意的用途。

晒腊肉的。有个龙石岛的弟兄这么说，引起哄堂大笑——但很快有人为这家伙站出来平反：“长夏之后，寒冷笼罩大地，亚梭尔·亚骇将于烟与盐之地重生。”那人引用了一则古老的预言……在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起兵谋反的时候，他的人就是这么宣称的。

所以亚梭尔··亚骇是一块腊肉？有人说完，堂内的空气又快活起来。

是一件兵器。

有人这么说的时候，整个房间的人都静下来。直到酒宴结束，再没有人讨论这玩意的用途。

“见鬼！”

有人在转角跟他撞了个正着，图纸散了一地。他认出来，这人是从孪河城来的木匠。

“抱歉……我在……”

“‘那个’修建得怎么样了？”对方连图纸也没去捡，直直抓住他的胳膊。

“还要五天。”他说出偷听来的话。

“我们至少还需要三天时间。”对方说，“有些工作必须要在现场完成……”

“跟佩特说去。我只是个小人物罢了。”

“小人物？一半的工匠都在按你的修建方案行动——‘它们’的进攻愈发激烈了，最初只是渡鸦，www.uukanshu.com而后是鹿、再然后是狼和熊……昨天击退它们前，白色渡鸦和腐烂的白马离我们只有三百米——”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低头，小心地跨过图纸，想要从对方身边走过去，却被那人揪住领子，用力按在墙上。

“不知道在说什么？‘小人物’阁下，”那遒劲有力的手臂如钢铁般坚硬，让他扳不开，

“……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寒冬降临，我们的状况立刻会急转直下……我并不相信那头龙，他给的图纸简直莫名其妙。内部结构完全无法联动，我们木匠、铁匠和几位学士的意见一致——以当今的技术来看，这些毫无作用，如果没有魔法，‘那个’就只是填充了莫名其妙道具的装饰——可贵族们‘捐赠’的宝石金器确实交到了我们手上，全数用作‘魔法结构’的搭建……‘小人物’阁下，你要是听不懂我说的话，我看你还是去国王塔看看是不是变成尸鬼了比较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在对方皱眉，即将发难前，他平静地说，“但我明白我们在做什么——我们不该知道这些，我们什么都不该知道。几位学士已经联合声明，尸鬼可以继承死者的记忆。他妈的，几百工匠，数千护卫，上万材料供应人士——这么多人涉及的‘机密’，哪有什么‘机密’可言……我们知道的越少，它反而更安全，最好不知道它的构造，它的用途，甚至连它是个机密，最好也不该知道。”

“天杀的。”他住了口，“我什么也不知道，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