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长夜前歌（2）(1 / 1)

梅丽珊卓从不会让自己完全陷入黑暗之中。她的房间总是长燃烛火，即使是在睡梦之中，壁炉亦整晚不息。

她实在抗拒睡眠，因为睡眠是短暂的死亡，是她永远的敌人。

她常常对着火堆，一坐就是一整晚。

我主拉赫洛，请指引我，我主的敌人究竟何时到来，我该如何践行您的……

火焰在她面前变形，忽隐忽现的幻象在她面前不断形成，继而又很快消融。

她先是看到一些腐败的面孔，空洞的、没有眼珠的眼眶在渗血，它们张牙舞爪，它们挥舞兵戈，它们燃烧。在它们面前，是一头巨大的龙。

只是堪堪看清，这些影像立刻消融，一张脸在她面前成形。扎卡里？不，不是，完全不像他，是一张更年轻的脸。他手中的长剑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光明使者？梅丽珊卓想，不，也许不是。那张脸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但那把剑她似乎见过，应该是黑色的，实在很长。

那耀眼的光芒也没有驱散暴风雪。她看着火里的景象再度发生变化，是眼睛，许多只眼睛，许许多只眼睛，红色的，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它们看到我了。

红衣女祭司颤栗着，黑色的血液冒着烟沿着她的大腿淌下来，炽热的火焰填充着她，满是极致的痛苦，满是极致的欢愉……

“咚”的一声从门口那儿响起，将她的精神解放出来——解放了吗？她看见一截淡蓝色的薄刃劈开门扉，在往下切。

“是谁？”

门外没有回应。

梅丽珊卓检查袖里的暗袋，那些用处迥异的药粉曾是她“力量”的来源，有些能催人欲望，有些能让人心生恐惧，有的能让人立刻死亡……但或许此刻更该利用她的真正的咒语，真正的魔法——但事发得太突然，让她喉头有些发紧，恐惧像毒虫一样钻进了她的肌肤，刺骨地疼。

不对。她立刻意识到，这是它们的诡异手段之一。

梅丽珊卓低颂拉赫洛之名，脖颈上的红宝石开始泛红，几乎在对方一脚踹开房门的同时，她正好完成咒文的吟诵，火焰的光辉染红了整个卧室，所有的火焰聚为一团，ＵU看书 www.ｕukａnshu．ｃom往对方身上灌去。

“轰！”

那一定很烫。她几乎闻到了焦炭的味道，沿途的木地板、木门也燃起熊熊烈焰，许多小物什都随着刚刚的热浪被卷出了房门……可她没听见哀嚎声，甚至连闷哼声也没听着。

门口那着火的人形“东西”仍然站着，手上的蓝色剑刃似乎都变成了橙红色——但它的眼睛仍然是显眼的蓝色。

尸鬼。

她再度咏起咒语，卧室暂时熄灭的牛油蜡烛和壁炉重又复燃。

对方却退了几步，有些踉跄，将剑挡在身前。

看来并非全无效果，火和光果然能让它们惧怕。

她谨慎地注意着对方的动作。火不是她擅长的魔法，再来一发火浪未必能奏效。要是能召唤影子就好——只要一体……但她手上缺乏素材，召集影子需要比较长的时间。

尸鬼似乎没有上前的打算，但也没有转身逃跑的打算。

只有现在了。

梅丽珊卓转而呼唤阴影。

尸鬼果然没有再向前一步，它每次想迈出脚步，抬起的脚却无法往前分毫——于是它抬起了手，薄剑翻转反握，手臂后引。

坠落的鹰，溅血的鹿，倒地的熊——她的眼前闪过那些死于投矛和弓箭下的猎物，人的智慧让我们得以捕食触摸不到的食物，可以杀死猛兽……有时会让她忘记，这并非人类的特权。

她的心也如倒在那雪地中一般冰冷。

但那剑没有投掷出来。

那只后引的手被斩了下来，她看见一把黑色长剑，而后是在火中见过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