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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内铺满了落叶，刘易和金子被扔进去的时候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底层有的落叶已经枯萎了，混合着昆虫被晒干的尸体，短暂经过雨水的浸润，踩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声音。
屋后的大槐树狂野生长，开败了的槐花和层层叠叠的槐树叶遮挡住天空，以至于院内阴影密布，只有星星点点的些许雨水才能漏进高家的院中。
落叶之下腥臭的蕨菜疯长，竟有一些些杂草顺着窗户和门缝爬进屋里，臭牡丹一株一株的开在蕨菜的缝隙，整个院子都弥漫着一股子臭味和木材腐朽的味道。
张一拎着那袋金子后，挨个推门想要找个能避雨的地方，可无一例外都门窗紧缩，但当他抱着最后的希望推开最西面那间没有窗户的屋门时，却惊奇的发现屋内竟然没有上锁。
张一将抢来的金子轻轻放在屋子的角落里，以后这些黄金还要卖出去的，万一破坏了品相可就不好了。
待到眼睛适应屋内的黑暗后，迅速扫视一眼后发现这竟是一间放置灵牌的房间，只有两张令牌屋内十分简洁，除了大桌子上摆放的一尊石像和几十张木制灵牌外再无其他任何东西，怪不得连窗户都没有，张一将一口浓痰吐在地上，低声骂了一声：“晦气！真他妈晦气！”
他轻声哦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屋外，抓起落叶之上看起来已经半死不活的刘易的脚踝，一路拖行到那间屋子，然后轻轻的关上了门。
张一没有发现的是，在那些落叶和蕨菜之上，有丝丝已经干涸的血迹被雨水重新浸湿，沾染在刘易的脸上。
屋内又重归黑暗。
张一脱下湿透的上衣，双手用力撕开，粗暴的将刘易的双手绕在一起用一半还在滴水的衣服绑在刘易的身后，另一半衣服则绑住了刘易的双脚，他又脱下鞋子，将袜子脱掉塞到了刘易的嘴里。
做完这些，他长出了一口气，赤脚走到放置灵牌的桌子前，双手合十跪在地上已经积了不少灰的蒲团上朝那满满一桌子灵牌拜了拜，他若有所思的盯着桌子上的石像，喃喃自语道：“大仙保佑我两个弟弟平安！大仙保佑我妈身体健康！大仙保佑我张一不被抓！”
张一从小偷鸡摸狗的事干多了，也没读过多少书，但对于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特别相信，每次做坏事之前都要拜上几拜。
他熟练的从口袋里掏出火机和香烟准备给大仙上香，张一笑了笑，万幸香烟没被淋湿，按下火机的一瞬间笑容却瞬间凝固，惊呼了一声后吓得火机和烟都掉在了地上。
他看到了一张脸！
那张脸在石像背后一闪而过！
张一面色瞬间苍白吓的连连后退，一脚踩到了刘易的身上。
刘易此刻觉得这一切就像梦一样如此的不真实，他在梦里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妈妈，他身上好疼，想扑进妈妈的怀里，让妈妈抱抱他，妈妈却越走越远，他大声呼喊却发不出声音：“妈妈，妈妈！，别抛弃我，带我一起走吧，带着小易吧！”
身上传来剧痛，像是被人踩了一脚，妈妈的背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赤裸上身的男人，刘易想起来了，他和结实还有黑子被三个男人欺负了，自己听到奶奶叫他，就赶快跑，跑着跑着又失去意识了。
醒来就发现那些坏人其中的一人还在自己面前，刘易宁愿相信这是个梦，他想躲开，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上了，想要呼救，嘴里却只能发出呜呜噎噎的声音，一阵令人反胃的脚臭味回荡在鼻尖。
刘易强忍着恶心用舌尖顶出那团臭袜子，还好张一没有塞的很紧，他本意是怕刘易这个小子被憋死，死的太早可就当不成人质了，可没想到刘易竟然醒的这么早。
“救命啊！救命啊！”
稚嫩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形成回声，不断回响，石像后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张一急忙捂住刘易的嘴，他左顾右盼，色厉内荏的看向石像后，大声喊道：“谁?别在那装神弄鬼！出来！”
死一般的寂静！
短短几分钟张一已经大汗淋漓，冷汗从头发上滴落，他将刘易从地上拽起来当作肉盾挡在身前，瞳孔张大死死盯着石像，不管那后面是什么，只要敢出来，他张一有绝对的自信能干翻那个未知的存在。
“吱”，一只硕大的老鼠，从桌角爬出，慢悠悠的爬到刘易面前，彷佛并不怕人。
刘易看着眼前的老鼠，再想到身后那个坏人刚才紧张的模样竟然笑出了声，对老鼠放狠话，怕是它听不明白啊。
刘易感受到身后那个坏人明显放松下来，胳膊上刚才紧绷的肌肉线条也软了下来，急促的呼吸声也趋于平稳，张一在刘易的耳边轻声说道：“你笑出来，我现在就宰了你！别出声，小崽子。”
刘易自忖没有打的过眼前这个男人的胜算，他乖乖的闭了嘴，眼睛却在不停的向四周看，他想知道这到底是哪里，屋外的雨声清晰可闻，屋内昏暗无比，自己怎么就记不得有这么一个地方呢？
对了，结实呢！
“啪。”张一拿鞋打死了那只老鼠，红白色的汁水从老鼠的口中迸溅出来。
张一重新点燃了一支烟，火光瞬息而灭，明暗交错映照着张一凶狠的脸，烟头的亮光上下翻飞，张一抽烟很快，两三口就抽完了一整颗烟，他把烟捏碎在手中缓缓开口：“小孩儿，我不杀你，等外面没人了，咱们一起出去，你就说我是你爸爸！我还能给你个好东西！”
刘易的脖子上忽然被张一套上了一个沉甸甸的项链，冰凉的金属质感让刘易不自觉哆嗦了一下，他眼神黯淡颤颤巍巍的扁嘴说道：“我爸早就不要我了。”
张一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
刘易并没有说谎，在他一岁多的时候，爸妈就离婚了，他的爸爸刘容就马不停蹄的又给刘易找了个后妈，两人从此搬去了城里生活，把刘易一个人留在了阁老坟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很久才回来一次。
听说这两两年还发了一笔横财，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结实呢？就是那个小胖子，我的好朋友呢？”刘易实在忍不住，他轻声问眼前这个男人。
“不知道，死了吧。”张一懒得撒谎，然后凑到刘易面前问道，“他爹真是警察？”
“死了？”
“死了。”
......
刘易突然很想哭，他还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结实了，再也不能和结实在一起玩了，他突然觉得结实叫自己易子也没什么。
他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只是把脸埋在双腿之间啜泣，这次不是身上疼的想哭，是心里像被石头压着一样难过的想哭。
昏暗的房间内，只剩下刘易小声的哭泣声。
“我说了，我们一起出去，你不相信我？”张一心里很费解，难道自己说谎那么明显，连个小孩子都能看穿？他的确没想过让这个小孩儿活着出去，这个孩子只是万一被人发现后用来当人质的家伙。
刘易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他把脖子上的金链子摘下举到空中，仰着脸断断续续的说道：“你放我回家吧，我不告诉别人你在这。”
张一接过金链子戴到自己脖子上亲昵的搂住刘易的脖子，与张二搂住结实的动作如出一辙，他笑起来了舔了舔嘴唇：“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出去吗？”
“对了，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别等会儿出去了我还不知道你叫啥呢？”
“我叫刘易。”
“铛铛铛铛”，沉重的铁链声不知从何处传来，似是无比遥远，又像近在眼前，刘易瞬间汗毛直立，鸡皮疙瘩迅速遍布全身，他脊背生寒牙齿打颤问道：“什么声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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