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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土地被侵占,我们的同胞被囚禁,我们被迫在火山灰中消耗自己的生命!”
苏弗躺在床上,难以入睡,他想起了五年前,爸爸在家中举行的秘密集会上说过的话。
那之后不久,一场神秘的大火竟夺走了他的生命,而今夜,奥安的崩溃又搅动了他的心神。
爸爸告诉过他,这里埋藏着沉重的历史。
克罗恩岛上存在着一种现象:莱恩托火山的矿工们大部分都是这座岛的原住民。
数百年前,这里曾是与世隔绝的桃源乡,火山灰带来的肥沃土壤滋养出高产的作物,茂密的草地上放牧着牛羊,人们在这里以部落氏族聚居,悠闲而安宁。
直到一群外来者的出现。
他们迅速将这里当作殖民地,背弃土著的友谊,大肆抢夺他们的地盘,他们武器精良,土著们不得不用石矛来对抗威力巨大的火枪,结果显而易见:土著们像牲畜一样被宰杀,他们的头骨与身上的饰品被当作新奇的纪念品售卖和运输。
随即,克罗恩岛被划进了一个名叫“特罗尔”国的地图当中。
残存下来的原住民们被没收了土地和财产,强迫他们的后代学习特罗尔语,并将他们的居住地限定在火山附近,使他们世世代代不得不依靠采集有毒的硫磺、制作纪念品为生,而那些外来者声称,这是为他们保留的“原生态居住方式”,是一种关怀和保护。
随着时间推进和当局教育带来的演变,仇恨之火渐渐黯淡,血腥的历史披上了光鲜的外衣,近十几年来,克罗恩岛逐渐成为了旅游胜地,越来越多的外来者造访这里,他们带来了电视和书籍,让苏弗这一代人看到了克罗恩岛以外的风景。
“高楼,飞机,快餐和奢侈品的世界”。
新生代们一边啃着野菜饼子,一边看着外部世界的繁荣,他们渴望着大城市的生活,可即便克罗恩岛归属已久,当局还是禁止所有土著离开,他们知道,原住民们一旦开始在城市壮大,自己所犯下的罪过恐怕会成为烧身之火。
一切原住民的离岛申请都不会被批准,一切出岛的尝试都会遭到阻止,许多人曾偷偷前往岛外,有些人成功了,可大部分人都被抓了回来,关进了当地的监狱——那摩塔,那是一座臭名昭著的集中营。
一夜未眠。
黎明时分,他看着手上的老茧,忽然想起了父亲的手掌,那双手掌同样长满了老茧。
他想到,如果继续待在这里,自己很快也会有一个家庭,接着,还会有几个孩子,不出意外,他们也终将获得一双这样的手,粗糙的、布满老茧的手,甚至也会有这样一天,他们将坐在老酒馆里的吧台前,继续用劣质酒麻醉自己的疲劳与病痛……
痛苦与疲惫将代代流传下去,仿佛他们生来便携带着这样的命运……
苏弗握紧了拳头,手心捏得发白。
第二天,在火山口呛人的白烟中,奥安正埋头捣着硫磺块,忽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一回头,他看到了苏弗那双明亮的眼睛,与以往不同的是,那眼神中还带着几分决绝。
无需多言,多年的友谊让他心领神会,只见他的眼睛也弯成了月牙。
“晚上老肖屋子见。”奥安伸出手掌。
啪的一声,两掌相击,一拍即合。
晚上,破烂的工棚里,三人围坐桌前。
被称作老肖的男人大苏弗奥安十五岁,他须发乌黑浓密,微微带卷,由于不常打理,故而显得十分粗犷,整张脸棱角分明,眉眼有神,此刻,他昂着头,嘴上叼着粗大的烟卷(那是他用纸自己卷的),表情从容地看着面前的二人。
“船就是老肖帮忙联系的”奥安边说着,一边掏出火柴划燃,恭恭敬敬地为其点烟。
苏弗对眼前的男人也不陌生,老肖和他们一样,也是采硫工人,只不过,与他们这些原住民不同,老肖来自特罗尔的大城市,他年轻时与当局意见不合,组织过几场活动,事情发酵,作为带头者,老肖被秘密逮捕并被流放至此。
老肖虽是个外乡人,但他在原住民群体中声望颇高,他受过高等教育,常在下工后为矿工的孩子们义务开设学堂,帮助过许多孩子完成基础教育,其中就包括苏弗和奥安。
在原住民们眼中,只有两种外乡人,“卑鄙的外乡人”和老肖。
苏弗喜欢看书,就是受他影响。
他还试图联络硫矿工人们,成立一个工会组织,但因受到严密监控,UU看书 www.uukanshu.com计划在初期就流产了,参与其中的几人除了老肖外,都被罗织罪名,抓进了当地的那摩塔监狱。
那座监狱以虐待犯人而闻名,很少有人能完好地从那里走出,特罗尔当局才不关心土著后代的人权。
老肖深深吸了一口烟,放下,说道:
“想好要走了?”
苏弗点了点头,显然之前奥安给老肖通过气。
“走吧,去找个更好的地方生活,但永远别忘记这里发生过的事,永远别忘了,这里还生活着你们的兄弟姐妹,许多人还在这里受苦。”
烟卷燃烧,忽明忽暗。
“出去,为他们战斗。”
老肖的话使他们沉默了,这让苏弗心中多了几分沉甸甸的责任感。
“我不会忘了的。”苏弗坚定地说。
“和我们一起走吧,老肖,你又有什么理由待在这里?”
奥安急切地问道。
老肖在桌角弹了弹烟灰,说:“我要和这里的人待在一起,有些事情,总需要有人去做,去见证。”
他说罢起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张地图。
“苏弗,我已经给奥安讲过了出走的计划,现在我再给你讲一遍,你的头脑比他灵活,执行过程中需要你多留心。”
“嗯”苏弗认真地点了点头。
红头发的嘴角微微抽动:“老肖,你这么说,让我很受打击。”
前路未知,兴奋与恐惧交织在两人心中,不管怎样,他们心意已决,定要奋力振翅,飞离这里,白炽灯泡下,一场行动正在秘密酝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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