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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家人傻了眼,老二华宗河想起奉天有一个父亲曾经治愈的病人,在当地很有声望,便单独上门苦苦哀求,请其拿主意救人,那人深感华神医当年救命之恩,慨然允诺,没两天,带着华宗河去见一个姓邱的先生,邱先生非常和气,听了华宗河哭诉,说正好有一笔账要和刘大麻子算,愿借此机会解救华氏父子。
五天后,邱先生带着华神医和华宗江回到奉天,与华宗河相聚。华神医带着两个儿子跪下,向邱先生磕头谢恩,并让儿子拿出全部十根金条给邱先生。
邱先生告诉华神医,他们是共产党领导的游击队,专打日本鬼子、汉奸和祸害百姓的胡子,他们是缺钱,但不会借此机会敛财。经邱先生深明大义,华神医对共产党人的宗旨才有所了解,知其的确是为国为民的政党,当即表示若有差遣必效犬马之劳。邱先生好言相慰,并亲将父子三人送进关内。到家之后,华神医将自己的磨难告诉儿子们,同时要求今后凡是遇到共产党有难,一定要鼎力相助。
房间内,华神医把着小紫砂壶,坐在太师椅上愁眉不展。他和大儿子掰着手指头把北平有头面的人物都扒拉一遍,依然找不到能够解救杨杰的人选。也是,那些高官患者都是中国人,本身还在日本人手下当差,不可能为一个不认识的人去游说桥野龙一,何况要救的这个人还是共产党。
“爸爸,您忘了一个日本大官,如果他要是肯帮忙,说不定能救出杨杰。”华宗江兴奋起来。他说的这个日本大官叫中西贞喜,是日寇华北方面军的副参谋长,少将军衔。
一年前,有人来请华神医给病人看病,华神医也不问是什么人就去了,患者当时头疼难忍,半边脸都肿了,看了许多医生皆不管用,未曾料,华神医只用针灸加上两剂中药就解决患者的痛苦,事后,患者专门登门致谢,华神医才知道此人是日军高官,心中懊悔。中西贞喜得知华神医身世,有心结纳,被华神医找理由拒绝,临走,中西贞喜留下一张纸条,华神医没当回事儿,顺手塞进书中。
“江儿,我没忘,但这个鬼子非要我去日本行医,我不求他。”华神医把壶放在桌上的小碟内,心中非常的难受。“当年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我和你,现在他们的人遭难,我们不能不管啊。”老人咳嗽起来,显然情绪异常激动。
华宗江连忙上前轻轻抚摸父亲后背,他也很想管,但这不是治疗头疼脑热那么简单,这是要与虎谋皮啊,万一激怒日本人,华家满门都有生命之忧。他不敢直接说出,打算让小凤劝父亲放弃救人想法。
华神医知道在四个儿子中,老大处事中规中矩,让他拿出办法的确强人所难,老四倒是生性机灵,出个点子、弄个排场样样都行,于是吩咐老大把大伙儿叫进来商量。
儿女们听了父亲的心事,一时沉默不语,小凤也低头琢磨。华宗江着急起来,他已给小凤打了招呼,让其劝父亲,可小凤进屋后就不吱声,他急得又是使眼色又是咳嗽,对方却头也不抬。
华神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把希望放在老四身上。“海儿,你平常最有主意,你说说看。”
华宗海惭愧地摇摇头,“爸爸,这个题目太难,搞不好会被杀头的。”
“海儿,当时共产党救你爸爸和你大哥可是二死五伤,他们说过题目太难了吗?”他哆哆嗦嗦拿起小紫砂壶,对着壶嘴啜了口,放下时力度没控制好,“啪”一声,壶盖滑落桌上,又叽哩咕噜滚到地上摔得粉碎。他没管脚下,回身指着墙上挂着一幅华佗给关公刮骨疗伤图,说道:“我们华家老祖宗在兵荒马乱年代尚且治病救人,我们怎能贪生怕死,这要叫邱先生知道,我一世英名何在,还有何脸面去见老祖宗……”他音量渐高,不停拍着桌子。
儿子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开口辩解。小凤收拾完地下的碎渣,站回屋里,华宗江悄悄来到小凤后面,抻了抻她的后襟,小凤明白大哥意思,蹲到华神医膝前,说出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话。
小凤心里一直有苦,小凤也一直有话要说,只是她的苦被命运压抑,她的话无从启齿。十年来,她唯有对夜空垂泪,对星星述说,UU看书 www.uukanshu.net花季一般的年华在四季轮回中渐渐褪色,无数不眠之夜,欧阳功名这个令她爱恨交加的名字不断从心底翻出,用她那充满幻想的女人心抚摸,有时她也会陶醉,尽管这不过是南柯一梦。
她生母曾告诉过她,只要没有欧阳功名的休书,她永远都是欧阳家的人。
她坚信丈夫离去,自己没有文化才是原罪,来到华家,她发奋了,努力了,在几个哥哥的辅导下,不仅能够读书写字,按大哥的话说最起码也具备高小文化水平。知识不仅给她带来新的视野,也在某种程度改变她的性格,她不仅变得开朗活泼,也敢于面对陌生人,有时在街上碰到欺男霸女之事,她还会出手相助。
她淡定了许多,空寂多年的心在理智梳理下走出迷失,唤醒被麻痹多年的噩梦。她曾托人带信儿去欧阳家,结果被告知该住宅已更迭主人,而娘家那边已和她没有来往,有时她也想回去看看四个妹妹,可一想到母亲阴沉的脸便打消念头。
杨杰的话彻底打乱她的平静,从医院回家路上,欧阳云月一直萦绕她的心窝,加上火车站那一声“嫂子”,她仿佛听到丈夫归来的脚步声,以及遥远的呼唤。
激动自不必说,她目前唯一想法就是赶紧找到欧阳云月,这是她的亲人,也是连接与丈夫的纽带。可遗憾是,杨杰一旦自杀,欧阳云月就会凭空消失,自己与丈夫相见的愿望也将成为镜花水月。她必须再去找杨杰,打听欧阳云月的下落,她相信,杨杰之前没告诉她是因为不信任,只要说明自己与欧阳云月的关系,杨杰会坦诚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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