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英魂苏生(1 / 2)

“边疆苦寒人烟稀，孤城破晓无鸡啼。

狼烟烽火燃不尽，壮士饮马没黄泥。

白发征夫梦故里，冷月飞霜寒铁衣。

苍凉大漠歌谣远，英豪魂断三万里……”

幽暗的地宫内，盲眼老人用泥刀轻轻敲击饭盆，哼唱着这首不知来由的诗歌。

不似悲凉，亦无欢喜。

老人头发已经花白，稀稀疏疏地垂在头顶，像是一片被岁月摧残的荒原。黝黑粗糙的皮肤上，依然能看出曾经的健壮，布满了老茧的指尖轻轻颤动，坚硬而有力。

忽然，老盲匠皲裂破皮的耳廓耸然而动，口中立刻停止了哼唱，摸索着跪下，拱手贺道：

“恭喜将军，再次凯旋而归！”

夜长明立刻将酒肉放在旁边的石墩上，搀起老盲匠，苦笑道：

“老先生又嘲笑我了，我的兵全在下面了，孑然一人，何谈为将军？”

老盲匠缓缓起身，长叹一声道：

“哎，困于一隅，实在是可惜了你的一身好武艺。

夜将军，大丈夫当审时度势，能屈能伸，老夫虽然佩服你的一腔报国之志，但眼下罗刹崛起，暗影侵袭，天下大乱，华夏王朝已然有累卵之危，大厦将倾之势，绝非镇守一城就能逆转。

将军忠义，但忠不可愚忠，义当取大义。

听老夫一句劝，弃城吧，相信以你的战功，绝对会有伯乐赏识，委以重任！

以将军之才智，若统帅大军，定能披荆斩棘，收复失地，华夏才有复兴之望啊！”

夜长明笑了笑，搀扶老盲匠坐下，自顾自倒好了酒，徒手抓起一块马肉塞进了嘴里，举杯说道：

“老先生，华夏幅员千万里，人才济济，我这武艺也就勉强护这一城之地而已。

瞧瞧，短短一周时间，我这百名生死弟兄就被您铸成了这百具完美的泥俑，你这巧夺天工的技艺，才是华夏绝无仅有的存在，来，我敬您一杯。”

“哎，何必如此执着。”老盲匠摇了摇头，但还是端起了酒杯。

两人轻轻对碰，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幽暗的灯光中，整齐地排列着百名泥俑，那厚重的铠甲包裹着的是他们辉煌的过去，兵刃的冷光折射出了他们坚韧的意志，这些泥俑各具特色，每一尊都拥有着各不相同的神态与气质，或刚毅，或勇猛，或沉稳，或坚定，或俏皮，神态各异，栩栩如生。

这些泥俑是以百名将士的骨灰混合黄沙铸成，经过老盲匠的精雕细琢，无论是神态还是兵甲的细节，全都极其生动，仿佛活了过来，栩栩如生地展示着这些英勇战士们的辉煌战绩和豪迈英姿。

夜长明端着酒杯，内心悲楚，举杯朝向泥俑，朗声道：

“兄弟们，戍关十载，我们齐心协力，生死与共，几日前，我们在城头宣示，誓与荒舟共存亡，我们做到了，我们真的做到了，你们每一个人，永远都是我的兄弟！

你们每一个人，也永远是不可亵渎的勇士！华夏的百姓永远不会忘了你们的勇敢和顽强！

你们的肉身虽然已死，但我相信你们的昂扬斗志和一腔热血永不熄灭，我也一定会唤醒你们的英魂，让你们再次和我并肩作战，守住这北方的最后一座孤城！”

言罢，杯酒均匀洒向地面。

老盲匠亦是动容，他缓缓转过身，用那无神的双眸望向身后的百名泥俑，同样缓缓撒下了一杯酒。

此时，老盲匠虽然感受到了夜长明的豪迈，却不知他的言中之意并非虚妄的感慨，而是真实的承诺。

“将军，人死不能复生，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你一定要慎重做出选择啊！”老盲匠再次相劝。

“老先生，或许你说的对，但我还是不能走。

大敌当前，忍一时变本加厉，退一步得寸进尺。

华夏共有大小城池千座，若每座城池的守将都在大军压境时知难而退，那最后华夏还有将士们的安身之所，又还有大丈夫的屈伸之地了吗？

老先生，我已无路可退，华夏也无路可退。”

“可是……”

老盲匠还欲再劝，夜长明却已经斟满了酒。

“先生，将进酒，杯莫停！”

“哎……”老盲匠一声长叹，一饮而尽。

觥筹交错，老少二人杯盏不停，却再也不提战事。

夜已深，老盲匠渐渐酒力不支，酣睡过去。

夜长明将他抬回城主大殿，送回卧室后，亲自帮老人盖好了被子，又匆匆赶回地宫。

地宫内寒气森森，明灭不定的火光中，泥俑的脸上被覆上了一层阴暗。

望着这群阴森的泥俑，夜长明却倍感亲切。

他缓步穿行在泥俑间勾肩搭背，与他们逐个攀谈。

半晌，夜长明缓缓扯下一段布条，蒙住了眼睛，抽出百鬼剑，朗声道：

“兄弟们，今夜我杀敌三千，掠得敌人三千精魄，恰好与诸君共享，重聚英魂！

公平起见，我蒙眼舞剑， 三巡过后，剑锋所指，即刻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