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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周边村庄,都拆掉茅草房,盖起砖瓦房的时候。
马架子村还是旧模样,全村一百二十三户,就有三十六种姓氏,纯粹的杂八凑。
大家彼此之间都不沾亲带故,为了争边角界,经常大打出手,或是沿街谩骂。
用现代的词说,这里最早就是“难民营”,各色人等杂烩之地,没有点战斗力的,甭想在这里生存。
全村只有三家是砖瓦房,那就是吴二愣家、晓雅家和汤富贵家。
最富裕的就是队长吴二愣,据说他的祖上是土匪,被政府给镇压了。
他爹带着他,逃到马架子定居,靠走街串巷卖点针头线脑,勉强为生。
不过,有和他家关系好的人曾说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还是有货,袁大头就有两坛子!”
靠打家劫舍弄来的财富,不可能都上缴政府,多少有一些留存。
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这都符合常理。
再说了,和吴二愣相好的女人,就有三四个。
如果,没有更多的钞票支撑,谁肯让这个长得像钟馗的家伙,随便摆弄啊!
大成爹说过,晓雅爹王大壮最早是兽医,专门给牛马看病的,有时候也管钉马掌。
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这里的盲流们,得了病无钱请大夫,就求王大壮看病。
人和牲口同理,都是哺乳动物,王大壮救治过很多人,有了一点小名气。
索性,王大壮扔掉主业,干起了副业,挂牌给人问诊了。
再后来,王大壮被上边定成赤脚医生,行医问诊赚下钱财,翻盖了老屋。
汤富贵家也是土财主,据说和汤二虎沾亲,可他不承认,谁要过问此事,汤富贵就翻脸骂娘。
也是,他不想和土匪有任何瓜葛,属于自我保护吧!
汤富贵的二小子汤二牛,人送外号“汤二胖”,他从小就和张大成关系莫逆,二人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从现象上看,全村三家富户,有两家的孩子和穷人家的张大成相好。
也得说,张大成还是有一定亲和力,这小子有点人缘。
有时候,张大成躺在炕上,自己也思考,要不是这两个伙计,经常偷着给他拿吃的,他不可能长成一米七八的个头。
家里的窝头和烂菜汤,饥一顿饱一顿的,怎么可能让他长到这么高个头呢!
从晓雅家出门,左拐走上四百多米,再爬上一个小土坡,就是张大成家那三间破旧的草房。
傍晚时分,晓雅换一身新衣,脚上穿着雪白的运动鞋,来到大成家院门口。
别看大成家房子不好,可是农家小院被大成收拾的很干净,院子里的东西摆放齐整,毫不凌乱。
“大成,大成在家吗?”她走进院门,就开始喊道。
大成娘忙答应一声,跑出堂屋门,她愣了一下,笑盈盈地说:“哎呀,是晓雅啊,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啊!快进屋!”
晓雅坐好后,大成娘给他端过来一碗山楂,说:“家里没啥稀罕玩意,尝一尝这个吧!”
对于这个农家小院,王晓雅并不陌生,这里有着捉蚂蚁、逮蛐蛐、养兔子等诸多回忆。
此刻,张大成正蹲在房后的茅厕里,手里拿着擦屁股用的玉米芯。
唉!晚饭吃的清汤寡水,肚子里没油水,连个像样的屎都拉不出来。
听到王晓雅的声音,大成忙不迭用玉米芯解决完问题,提起裤子就往前院跑去。
他非常渴望见到王晓雅,灯光映照之下,晓雅的身影映在窗纸上,勾勒出一种曲线之美。
大成犹如天降,突然出现在晓雅面前,把她吓了一跳,说:“哎呀,你一惊一乍的,吓死我了!”
没等大成说话,晓雅又开口,说:“我给你拿馒头了,我妈蒸的,可好吃了!“
女孩子给拿吃的,已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身为堂堂七尺男儿,让人家姑娘给拿吃的。
张大成特别不好意思,忙说:“晓雅,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别给我拿吃的了,我家有!”
晓雅知道,这是张大成那可怜的自尊心在作怪,她从大成爹的饭碗里,已窥探到他家的吃喝。
烂菜叶熬的汤,还有黑面的窝窝头,这些东西哪有馒头好吃啊。
从晓雅的目光里,大成知道她看见了父亲的饭碗,他心里揪了一下,忙拿起碗筷,去往了厨房。
“叔,你尝一尝这馒头吧,还热乎呢!”晓雅掏出口袋里包裹的馒头,递给了张德贵。
张德贵伸出枯槁的手,接过馒头,掰下一半,开始品尝,他浑浊的眼睛里,流出了两滴清泪。
“唉,叔是个废人啊,没本事,连累孩子了,造孽啊!”老张吃了两口说道。
大成见父亲的话要跑题,再加上他瘫痪多年,屋里的气味不咋地,他对晓雅说:
“咱俩到村外走一走吧?”
“好啊!我也想去走一走,很久没有回家,有些地方都陌生了!”晓雅爽朗地回答道。
人常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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