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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萧瑟，草木摇落，老鸹哀鸣，天地之间一片寂寥，又被火烧般的晚霞一照映，落后老旧的山村竟透出一种堕落般的美感。
若换了个书生见此情景，说不得要吟几句类似【秋风起兮木叶飞，吴江水兮鲈正肥。三千里兮家未归，恨难禁兮仰天悲。】的酸诗，不然不足以抒发突如其来的愁绪。
但村口吃饭的几十来号人显然没有这样的心思。
九岁大的姜四维，黑溜溜的大眼睛深情而复杂地凝望着枯树上的几只老鸹，陷入沉思之中。
它们瞅啥呢？
旁边蹲着一个眉毛细密笔直，面容俊朗的少年，左手拿着芋头咬一口，右手举着野菜汤吸溜，不等嘴里的食物咽下，又拿起筷子去夹陶碗里的萝卜干。
像饿死鬼投胎的少年百忙之余看见弟弟发呆，想也没想一巴掌拍了上去。
“你瞅啥？”
“什么时候了还发呆？咋的，是麦饭不好吃还是热汤不好喝，要不要我去宰几头牛去给你打牙祭？活该你这几天饿肚子！”
姜四维拉起衣襟，露出土麻布下的肚子，烦恼道：“哥，我也想多吃点，可胃里已经满了啊！实在装不下了，你快，都快涨破了！”
姜二维瞅瞅男童鼓囊的肚皮，再看一眼他和女孩子家一样纤细的小手，接过他的碗，将野菜汤往里面倒，还特意把剩下的菜叶子全扒拉进去。
“喏，给你。汤泡饭比起干饭容易下肚，味道也更好，你试试，敢不吃就揍死你。”
姜四维满脸抗拒，他本来就已经有几十天没有吃过饱饭，现在又突然吃进这么粮食，已经撑得都快走不动路了。
姜二维很疼爱弟弟，于是高兴地摸了摸让他最为得意的好看眉毛。
这是他要打人的标志。
姜四维：“……”
要不是因为你是我亲哥，我高低得跟你整两下。
看见弟弟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小口吞咽，姜二维冷着的脸色放柔了不少，笑骂道：“咱们好不容易能吃顿饱饭，你还不乐意，小心遭雷劈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现在不多吃点，明天你就又得喊饿了。”
姜四维可爱的小猫脸垮了下来，难过道：“哥，我想牛爷爷胡大叔杨姐姐他们，想九里村的大家了！你说，咱们村里为什么不像这个村子一样，有那么多吃的啊？”
他把目光看向不远处满脸紧张的村民们。
村民们身材也说不上高大威猛，长相也很普通，完全看不出哪里比他们这伙人强。
可他们的衣服脸蛋头发都很干净，不像他们，头发油得可以蚊子落脚都打滑，脸色比山里的野菜还脏还差。
姜二维小声道：“刘大叔说过，无令而迁徙者，杖二十，罚役三年，赶回籍贯。既然我们二十二人出来逃荒，那就不能再和别人说我们是九里村的了。”
“小四，这些话我只说一次，如果你下次再说出九里村这三个字……”
他摸向自己的眉毛，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
姜四维赶紧点头，道：“好好，我不说了。”
又看向树上的老鸹，问道：“哥，这些老鸹跟了咱们好几天了，你说他它们跟着我们干嘛？我们走过的地方连蚯蚓都没得活，它们跟着有什么好处吗？”
姜四维阴郁道：“咱们想要吃一口饱饭，它们也想啊。”
姜四维愣了愣，明智的没有问老鸹们想要吃什么饱腹。
虽然饭菜很多，但流民们磨磨蹭蹭地吃了快半个时辰，还是把难得的食物都消灭干净了。
首领姜大为伸出舌头刮一圈，将嘴唇边的几点残渣吞进肚里，舒坦地拍拍肚皮。
“老人家，多少钱？”
姜四维讶异的看向父亲。
他们都成逃荒的流民了，吃饭居然还要给钱？
那不是白逃荒了吗？
不是应该像上次遇到的那户人家一样，直接把粮食抢了走人吗？
再说了，他们穷得连秋风都不愿意光顾，哪来的饭钱？
穿着一身干净布衣的的老里正呵呵笑道：“小兄弟，二百斤糜子，请多包涵。”
姜大为摇摇头，道：“少了，四百斤糜子，五把铁锹。”
姜氏兄弟面面相觑，怀疑老爹昏了头，哪有人嫌饭钱少的？
看向其他的叔伯们，希望他们能拦住信口开河的老爹。
但大家只是保持沉默，两人便放下心来。
已经从农民转职强盗的他们，怎么可能做亏本的买卖！
姜二维的眼珠子甚至已经在老里正的身上打转，打算要怎么弄死这个嬉皮笑脸的老头。
至于后面田垄上站着的五十多号男人？
呵，看他们满脸戒备惊惧的样子，姜二维表示他能打十个。
同理，他们这一行二十二人，刨除掉五个小孩，足以匹敌一百七十人，干掉对面绰绰有余。
一百七对五十，优势在我！
老里正苦着脸道：“二百五……四十斤糜子，两把铁锹，不能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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