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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记忆里他从没有做过这么长的梦。

???梦里的吴秋昉被困夹在极窄的两堵墙之间,后面还有一条大蛇正吐着鲜红的蛇信子朝他袭来。吴秋昉只能在这个窄到连身子都转不了的的地方一直向前跑,他这样不停的朝前跑着,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

???等到他发觉身后已经没有蛇信子吐出的沙沙声,他停下脚步来休息。他抬头,现在在他前面的,只有一道由无数白色的光聚在一起形成的光门,将这两堵墙间围成了一个密闭空间。这光闪的吴秋昉睁不开眼,门那头他什么也看不见,他和这门隔得很近很近,只需轻轻抬抬脚,即可跨入其中。

???跨,还是不跨?吴秋昉在这里迟疑了很长的时间。

???他完全没有感到自己是在梦境中,他已经完全将自己代入了那个环境,在那儿他好像不是吴秋昉,而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他止步不前,在门的边缘来回踌躇,他轻轻抬起左脚,用脚尖朝里上下试探,结果脚尖捎回的,只有一次又一次踩空感。

???这是否是无底的空渊?前路该如何打算?各种思索如潮水般涌上脑海,不停的徘徊着。吴秋昉还没意识到,这次并没有任由他选择的余地。

???他还没回过神,身后却突然开始出现轰隆隆的巨大响声,等他下意识要转过头想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另一头他刚踩过的地方,在此刻已经开始不断化作和面前一样的光门。门里隆隆作响,像是要将他当作饱腹之物瞬间吞噬。大脑飞速成了空白,他来不及想,双腿不受控制的就跨进了刚才犹豫多时的光门内。

???晕旋感瞬间在吴秋舫的脑子里炸裂开来,无论他如何努力,眼睛始终睁不开来。他的半身在不停来回翻转,他以为现在自己将要结束了他自认为绝望、失败透顶的一生,所以他停止了挣扎,不再刻意的去摆弄自己的身体,任由其随意摆动。

???他睁开了眼,在他的四周有了触感后,在他的大脑确认了他还活着后,神经中枢刺激末梢分节使吴秋昉瞬间睁开了紧闭多时的双眼。他现在全身上下唯一可以移动的也就是他的眼珠子,他躺在某个地方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不停的尝试想要挪动自己的身子让自己能够站起来,但都没有成功。

???在最后一下,吴秋昉把所有的劲攒在一起,从腰间发力向上冲起,上半身终于坐了起来。他调整好身子然后向四处观望。这是令他难以置信且无法忘怀的一幕,可能这辈子他都不会忘记。此刻的他似乎他是在一座白色监狱的中央,四周都是透明的牢柱,在他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摸一样的人,不过那个吴秋昉现在正望着他肆意挂着由内心发出的笑容,全无半点他这副颓废模样。这笑,将“白色监狱”平添了几点生色。

???“你是我?”吴秋昉问道,顺势撑了自己一下。

???“我当然是你啦!”你现在就在你的心里呀。”那男人笑出了声,不紧不慢地解答他的疑问:“之所以你会来到这里,是因为你在现实里迷失了自我,对么?”

???吴秋昉心头一紧,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竟能将自己近日以来的心声猜透。但他没有回答来自男人的发问,可这在某种意义上也算得上是一种默许。

???“男人咯咯的的笑了起来。不用在我这里一言不发,也不用向我隐瞒什么。我说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在想些什么,我都再清楚不过。”男人见他如此,于是这样说道。

???吴秋昉终于开了口:“如果真的是像你说的这样,那么请你告诉我,在这无限迷失之中,我是要准备结束这不堪的一生了么?”他咽了咽,冷笑着接着说:“我很可笑吧,穷其一生,费尽心思,就只为了去赚更多的钱,满脑子都是钱,信错了人,失掉了至亲,失掉了自己的所有,最后落了个这种境地也算是自找。

???男人笑了笑说道:“这就让你受不住了?这就让你活不下去了? 你就是这样的懦弱,输不起么?”随即,男人还发出几声冷哼。

???“我难道还有什么可以输的吗,一点赢的机会都没有。”吴秋昉自嘲道

???心里的吴秋昉继续开口了:“人这一生就像在一条没有确切方向的路上走,一切都是未定。没必要在一条前方是死胡同的小巷子前纠结,换条另外路走走,兴许路就通了。毕竟时候未到,言弃尚早。”

???男人突然不见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阿昉,一定要好好活着,听妈话。”他来不及愣,直接转身就往后跑,那是他日思夜想的声音啊。“妈!妈!阿昉听话,你回来好不好?”吴秋昉发狂似的的哭着嘶吼。母亲穿着它最爱的蓝色碎花裙,朝他笑着招手。吴秋舫刚跑过去,张开双臂想要去抱住母亲,却是空空如也,母亲不见了。

???吴秋昉愣了愣,眼前忽然又天旋地转,等他再次睁眼,眼前,已经是夹金山的木屋顶梁,他的眼角已然蒙上几点湿气。

???原来,只是一场梦而已。每一个让你害怕不已的鬼魂,都是别人日思夜想都想见到的人。

???吴秋昉扶着墙从木屋里的小床上坐起,床身因为突如其来的重量而发出一阵阵吱嘎声。他看向四周,隔壁的炉子里已经不再有沸腾的水声和罗桑说话的声音,四周也趋于昏暗。他恍然明白,现在已经是黄昏,罗桑、阿旺已经下了山。而他身上,还盖着阿旺走时给他盖好的被子。

???他脑海里又响起梦里男人的话来:换条路走走,兴许路就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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