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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响有些呆，他想着，万一马多怎么办，就赶紧问道：“先生，那四匹马拉不回来，八匹马应该可以吧。”先生闻言七窍生烟，刚要发作，就觉得这问题游戏道理，就强压住脾气道：“不要说八匹马，就是天马来了也不行。这就是一个比喻，形容我们说出去的话，进了别人耳朵里，不管什么都追不上。所以今后讲话大家都要注意，从嘴里出去的话，是收不回来的，你们明白了吗？”
别人反应如何尚不知晓，倒是李响听到这话一个激灵。是啊，我答应过它不告诉别人，这不就是先生之言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吗？它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一定要替它保守这个秘密。
心里踏实了，李响也有了底气，朗朗说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意思，先生这才回到了堂前继续讲课。
也不知道是第几个晚上了，李响看着院子那口古井，怀疑自己中秋晚上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可是那么清晰的记忆怎么会是幻觉呢？莫非是它有什么事来不了？或者是因为忙于学业没有时间来晒月光？李响有些累，在胡思乱想间沉睡过去了。
你道他如何累？一个半大小子应当精力十足才是。他确实有点忙，白天要上课，放学后还要去砍柴，家里不是缺柴钱，而是李父觉得人不能忘本，所以李响每天放学后都会给家里做事。砍柴是个力气活，李响累的沾床就睡。
心里有事，睡得不踏实，因此在床上翻来覆去打滚。睡梦间，迷迷糊糊听到有动静，他知道是白魔来了，拼命睁开眼，披上衣裳，轻轻打开窗户向外查看。果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响非常激动，身子也轻快了许多，只见他像一只狸猫，从窗子里跃了出去，垫着脚奔向对方。圆柱也发现了李响，站起来对他挥手。眨眼间，李响就到了跟前，压低声音埋怨道：这几日怎么不见你？那圆柱愣愣的说道：中秋月亮圆，晒一次足够半个月，所以不必每日都出来。这次就是想看看你，所以才出来。李响也不再抱怨，甚至有些感动。他跟圆柱自我介绍道：我叫李响，请多指教，你呢？怎么呼唤？
圆柱摸了摸肚子有些懊恼道：我没有名。李响惊异圆柱居然没有名，又问它有没有姓，圆柱表示也没有。李响很高兴：幸好我识得一些字，你若是不嫌弃，我给你起个姓名吧。圆柱十分欢喜道：好啊好啊。李响一本正经道：你看你长得白白胖胖，那就姓白。圆柱答应道：好好，那我就姓白。李响又道：你从水里出来，就叫白水吧。圆柱开心道：我有姓名了，白水。李响皱了皱眉说道：白水听着似乎不太好，看你这么开心，不行加个开字，叫白开水如何？白开水欢快道：好啊好啊，以后我就叫白开水了。
“你好李响，我叫白开水”
“你好白开水，我叫李响。”
一人一魔郑重握了握手，成了好朋友。李响忽然注意到白开水肚子上有个兜，疑惑道：这个兜子是干嘛的？又忽然看到它好像没有穿衣裳，又问道：“你怎么不穿衣裳，光个身子，不害臊吗？”
白开水拍了拍身子道：我们不需要穿衣，祖祖辈辈都是这样。你看我这身皮，入水不侵，入火不焚，终年不冷不热，穿衣何用？李响凑上前细看，果真光溜溜跟铜镜一个模样。
白开水又掏了掏兜子说道：这是哺乳袋，我们生了孩子在这里面养。李响大惊道：放这里面，那不是闷死了。白开水摆手道：不是不是，这个兜子没有跟肚子连着，不信你来摸摸。李响十分好奇，禁不住诱惑，将手伸进去摸了摸，果然，这是一个独立的兜子，那种触感很柔软也很暖和，就像是柳絮一般柔软。他感慨道：真是难以置信！这兜子还有长在身上的。忽又问道：你是男的还是女的？白开水笑道：我也不是男的，也不是女的，这点跟你们确实不一样。
李响诧异：怪哉，怪哉，既不是男的，也不是女的，那你是观音菩萨？听庙里老和尚说观音菩萨无相，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你也是这样不分男女，只是你没她老人家好看。
白开水疑惑道：观音菩萨是谁？李响就跟它讲观音菩萨是人们所敬拜的神。
又问：什么是神？
这触及到了李响知识盲点，他搔了搔头道：神就是无所不能，无所不在很厉害的人。白开水似乎听懂了，它笑了笑说道：可我应该就不是菩萨，我们一点也不厉害。我们族人跟我一个样，到了年纪就吃树上一颗果子，五个月后自然产下孩子。李响闻言大惊，也不敢再问。踌躇了一会儿又说道：前一回你自称是白魔，又说自己不是魔鬼，这不是矛盾了吗？白开水解释：白魔是你们这么称呼我们的，好像是一个叫萧衍的大王，他在井里抓到了我们的族人，见我们长得怪异，就叫我们白魔。
萧衍是谁？他怎么抓到你们的？李响有些好奇。
白开水想了想说道：他是授语大王，因为女儿落到井里，无意中发现了我的族人，就把它抓住了，还教它说人话，不然我怎么了能跟你聊天呢？我们现在还供奉他呢。
“什么？兽语大王？他会禽兽的语言吗？李响有些激动，这么厉害的本事，他也想学学。”
“我想你是搞错了，不是禽言兽语，是教授我们说话的大王。”李响有些许失落，白激动了一场。忽然又想到：你们在水里如何盖房子的？用石头吗？白开水道：不是，我们不盖房子，住的是洞穴。
“洞穴？李响忽想起老鼠洞，心里嘀咕道：“难不成他们也跟老鼠一样打洞不成。”他偷偷瞄了瞄白开水，觉得它并不精通打洞。
白开水见李响疑惑，便解释道“洞穴就是山洞，山上面有许多洞，我们就住在里面。”
李响没有见过山，更想不出什么是洞穴他想亲眼看看，又不好意思提出。忽然他想起一件大事，只见李响围着白开水仔细打量着转了几转问道：你怎么没有腮？鱼在水里都有腮的。白开水摸了摸跟身体连在一起的脸说道：鱼才有腮，我们不是鱼。
李响眯着撇着嘴道：骗人，井里都是水，你不住水里，难道水底下有水晶宫不成？白开水笑了，它指着井说道：水下面就没有水了。李响不当然信它的鬼话，可白开水又没有必要骗自己，它干嘛这么说，难道是想让我下水害我？也不对啊，它若是想害我，又何必救我呢？
正思量间，忽然听到父亲的咳嗽声。李响赶紧白开水说：家父可能要出恭了，咱们下次再聊吧，记得常来看我，我就住在那间房子里。
话闭，他蹑手蹑脚跑到自己屋前，翻了进去。这一夜，李响做了一晚上梦，梦里都是白开水在挖地洞。
李家现在蒸蒸日上，来给李家提亲的人络绎不绝。李父欢喜不已，就想着找一个有权势的亲家。李母则表示反对，她认为现在定亲太早了些。李父急了眼，满脸通红道：你看老胡家，不跟李响一年的吗？人家过三年就要结婚了，你还不急。到时候老胡家抱了孙子在你眼前晃，看你急不急。李母还想着再让李响多读一些书，将来有个好前途。李父道：前途，前途，你儿子是读书那块料吗？我们祖宗八辈都是种田的。就是祖坟冒青烟考了状元，当了官，谁教他如何做官，谁给他出谋划策？当时候弄个高不成低不就，不得打一辈子光棍。书还是要读，这样还能找个好人家，到时候有岳父提携，一辈子吃喝不愁。李母不同意，她认为儿子应该走出去，上次她看到王公儿子从外面回来，十分风光，就连县太爷也没有那般排场。
俩人为了李响的未来争吵不休，李响在西屋里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也想早点讨个老婆过日子，却又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里，他总是听先生说祖国有大好河山，一直想着出去看看，到底什么是山，如何是大好。
这几天是月初，李响觉得白开水不会出来，再加上心情不好，不愿意出去玩，吃完晚饭钻进窝里发呆。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闷上心头瞌睡多。正瞌睡间，忽然听到动静，朦胧间爬起来，轻轻打开窗户，一看果然是白开水。
见到了这个朋友，李响心情才好了些。有些事情不好意思跟伙伴们讲，怕他们笑话，现在只有找白开水倾诉。李响把白开水拉进来，发现它看起来蛮重，身体却比想象中要轻盈，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白开水进来后，李响把窗子关好，又安排白开水躺在自己身边，一人一魔在被窝里开始了闲聊。
白开水摸着身上的被子好奇道：这是什么？又摸了摸褥子说道：这又是什么？李响也被它问的一头雾水：你们那里没有被褥吗？并分别告诉白开水什么是被子，什么是褥子。白开水道：可怪，可怪，好好的石板子不睡睡这个。我们都是躺在石板上睡。李响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心里还是蛮心疼它，石板那么凉，难怪白开水长得细胳膊细腿。
两个人盖着一个被子，李响把最近琐事仔细给白开水讲述了一遍，白开水显然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李响倒是痛快了，心情也舒畅了许多。白开水很奇怪人族制度，结婚读书什么的，它们根本就没这么复杂。李响倒是有些羡慕白开水，像它们那样多好啊，吃个果子就生孩子，到时候我一顿饭吃个俩三，到时候生个十个八个。
李响有件事不理解：你们不读书，如何明理？白开水解答道：我们有一个祭司，它终身活在树上，教导我们说话，解答我们疑问。李响不明白什么是祭司，但是听起来又好像很神秘很厉害，不禁对那个世界充满了好奇。但是今天有点累了，白天先生又组织了射礼，这是学子们的必修课，儒家不仅学习《诗》《书》《礼》《乐》《易》《春秋》还学习射箭，驾车，数学，历史，总之起来就是民间常说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今天李响学习了驾车和射箭，有些疲惫，跟白开水说着说着，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教书的王先生是个很传统的老学究，他本来也算是天子门生，当年太宗继位，打破传统科举制度扩招考生，一方面是国家需要儒生的治理，另一方面就是取代前朝的官员，凡是能中举的孺子，皆由他亲自教导。王先生非常优秀，只是为人古板，他觉得宋朝扬文抑武是不对的，孔子指定的儒学是文体两开花，儒生不仅会治理国家，还能上马杀敌，可国家抑制武将，让儒生们觉得习武是大老粗的事，儒家文化没了武学那还是儒家吗？儒生好比看门的猛犬，犬没了尖牙利爪，那还有什么用呢？因此他就跟太宗争执起来。太宗大怒，把王先生的功名都取消，将他赶回了老家。可能是因为惜才，太宗后来又召见了王先生，让他给自己第三个儿子上课。结果呢，这第三个儿子，也就是后来的真宗因为某种原因迷信上了道教。原本以为再招王先生进宫，他会感恩戴德，哪知道这个王先生依然我行我素，大骂真宗迷信道教误国误民，气的真宗在未登基之前，就将王先生逐回了老家。
本来过平阴真宗想去看看老先生的，可是得知真宗到泰山封禅后，老先生特意写了一副对联，这幅对联还特地染成了姜黄色。上联是秦皇汉武一代英主，下联是老子张子祸乱人心，横批泰山无颜。
这副对联不就是骂真宗嘛，真宗虽然生气，也只能苦笑，毕竟是自己的授业恩师，骂就骂吧，当做不知道就行了。一行人中有想撕对联的，有把知县叫来训斥的，倒是马知节看的津津有味，连连夸赞。
真宗特意把知县叫来，叮嘱道：莫难为他。知县连忙答应，不要说真宗叮嘱了，就是真宗发话整治夏先生，他也得掂量掂量老先生的地位，他也是老先生的学生，这个地方都把老先生当成是圣明，因此才和乐升平，民风淳朴，若是把先生动了，那这片土地，必然动荡不安。
李响虽然学习不好，可他内心里非常尊重先生。先生呢，不管是学习好的，还是不好的，他都一视同仁，不搞歧视，不穿小鞋。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学习成绩好我固然喜欢，可是学习不好的，也是我的学生。太阳升起来，有照的到的地方，有照不到的地方。我不如太阳，是我的能力不够，所以才不能把所有人教好，这是我的问题，我不怪你们。可是你们有些人明明很优秀，心思却不在学习上，这是不对的，如果有的，希望你改正，因为你不珍惜这十年寒窗的苦读，那么你将会错过这个机会，将来你会更加辛苦。还有的学生天资不够，学习不好也没关系。只要你孝顺父母，尊重长辈，一心向善，那么你已经成功了。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我希望你们大富大贵，走上人生巅峰，毕竟兰芝玉树生于阶庭，说出去，我这个做老师的也有面子，当然，也仅此而已。世界上除了父母，也只有老师希望你们能够真正过的好。当然，这只是个美好的愿望，我最大的愿望还是希望你们能够不犯错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此一番话下来，学生们一个个热泪盈眶，都视王先生为圣人。
时间一天天过，他跟白开水俩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俩人经常在一个被窝里讲故事，谈天说地，他也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送给白开水品尝，白开水也吃一点，大概是吃不惯这边的食物。李响也不勉强，尽可能的做到不让白开水觉得见外。这一日晚上，白开水忽然想起来关二爷，它问李响：“关二爷是哪个？听你口气他好像很伟大。”
李响在被窝里绘声绘色讲了一遍关二爷的故事，白开水听的也是津津有味。它对李响说道：上次你跟我讲，交朋友有初级，高级。初级我已经见过了，这个高级你能带我看看吗？这个问题着实有些难，关爷庙离家有点远，万一被人看到，那该如何解释。
白开水见李响面露难色，当即表示不好办就算了，等以后再说。李响一听就不高兴了，他猛然坐起来语言激动：“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为朋友两肋插刀。”
只见他快速穿好衣裳，套上鞋，对白开水讲道：“走，我带你去拜关二爷。”白开水听了也一个骨碌迅速爬起，跟在李响后面，一路上小心翼翼，东躲XZ才到了关爷庙。
这是第一个见到人间神庙，白开水见二爷及关平周仓身姿威武，一时间也呆住了。李响有些得意道：“这就是关爷，我带你拜他。”
说罢便对着神像磕头如捣蒜，白开水也有样学样，五体投地。李响问白开水道：“我俩谁大啊？好排个名次。”白开水想了想不记得自己多大，李响一合计，干脆比个头吧。相比之下，还是白开水略高些。就这样分了大小，李响跟白开水双手合十，向上拜道：“关爷在上，我李响，他白开水，今日结成异姓兄弟，他行大，我行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罢，拉着白开水继续磕头。
正磕着头猛然间，李响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般呆住了，他想起了小波。几年前还是在这里，他跟小波在关爷面前结拜成兄弟，也是同样台词，然而他却辜负了小波。黑暗中，关爷神情肃穆，关平冷眼相看，周仓怒眼圆睁，李响冷汗直流，浑身颤抖，他不敢再多呆一刻，拉着白开水逃离神庙。白开水还在仰慕关爷之神威，忽然被李响拉着跑，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一口气跑到李响家。它还想问个所以然，见李响脸色不太好，就识趣提出回家，李响跟好友告别，闷声不响回到房间，辗转难眠。
时间一晃又到了月半，白开水午夜时分翻进李响房间，把酣睡中的李响摇醒提出邀请，想带他到家里玩玩，白开水还明确表示自己的族人们非常想见见李响。
看到李响犹豫了，他表示等下次再说。其实李响是害怕水，两次落水让李响对水产生了恐惧，小水塘他还能看，大湖畔，李响只要看到了就会双腿发软。这井口幽深，李响看多了头皮发麻，还说让他下去，那就是在要他命。
知道了缘由，白开水笑道：莫怕，我带你去。李响打量着白开水，看它不是在开玩笑，就问道：你如何带我？白开水拍了拍它的肚子说道：你进袋子里来。李响看了看只比自己略高一些的白开水，笑着揶揄它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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