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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机械系正式开课。

第一堂课是《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与三个代表》,是机械系里的公共课程,也是制造学院必修课程。

该课程讲师是个干巴巴的瘦老头,戴着厚实的黑宽边眼镜,套了件有点皱褶的灰色西装,没打领带的衬衣领口外翻着,让人想起鲁迅先生笔下的藤野教授。除此外,该讲师早已谢顶,是个典型的‘边疆支持中央’。为了保持中央的毛发,该讲师要不停地把两边的头发往中间甩,活像冷兵器时代的夕阳武士在准备格斗时,要扯块破布中间再弄个红色的太阳围在额前,以此来保持发型,才不至于在和人决斗时被头发遮住眼睛而导致自己被自己的西瓜刀砍到大腿。

又因为该讲师不修边幅和以后的课堂上会踏叽个拖鞋来上课,所以我们给了个亲切的绰号—秃太郎。

让我想不到的是,该讲师不仅担任了公共课程的授课,他还是机械系必修专业课程的讲师。在以后的日子里,为了拿到毕业证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与该老师周旋了很长时间,在毕业后半年经过无数次的补考,我才终于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姗姗来迟的大学毕业证。这使我错过了许多步入好单位的机会,真正体会了什么叫痛心疾首。当然这些是后话了。

话说回来,在该讲师简单自我介绍后,开始正式上课。

该讲师先从原始社会的石器时代讲起,又从象形文字的诞生和工具的使用过渡到私有制度的开始,最后联系到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区别说明马克思是如何创作出该巨著的。

掏心掏肺说句良心话,我在高中时候最厌恶的就是学习政治,不仅要记住必要的各国国情,还要一字不漏的记得某个名人或者某位领导讲过什么话,更不要说那些枯燥乏味的条条框框。

“喂,这位老兄叫什么名字?刚才没听清楚!”江猛用手腕碰了碰我。

“没注意听!好像姓马”

“那是马克思,我再问问,以后不好请”

江猛问了几个坐旁边的同学,有说姓毛,有说姓何,有的直接说一个阶梯教室上千号人,乌嚷嚷一片根本没听见上面在讲些什么。

“管他的,以后请假时候再说”我说“再说请假也很难,生病还要有校医院的假条,事假就更难了!”

“也对,也只好这样了!”江猛环顾了一下四周说“怎么女生这么少啊,还不够组成个加强连排的,失败啊,失败!”

“可以了,至少还是个加强排,你跑到冶矿两院看看,一个班有五个女生就是幸福的啦,何况这五个里面还有三个是虎背熊腰呢,一个是丑得没渣掉的,最后一个勉强可以,不过还有点暴力倾向,我们算好了”

“呵呵,这倒是事实,还好那些小子耐打,不然大学还没毕业就早被自己女朋友打个半身不遂了,可怜啊!”

“别感慨了,要我看这里面的百八十个母的也不见得会有多好看,以后钓姑娘还要跑到其他学院,可悲啊!”

“哎!早知道就好好努力考个师大多好,那里除了美女就只剩美女了”

“得了,你这种色狼人家也不会收,还是乖乖在这里待着,说不定下一届小学妹会好看点”

“我呸,这就不用指望了,能招到冶大的女生能好看到哪,老子先守株待兔个把月,要是实在没有憨兔子撞在枪口上,就只有跑其他学院了”

“也用不着悲观绝望,其实刚才我就看见几个漂亮的就坐在前面几排,不信自己站起来看看”

“真的?我看看!”

江猛等着兔子撞死在他枪口上同时自己却不小心正撞上了老师的枪口上。

我本来秉着安慰一下他受创伤的心灵的好意让他站起来呼吸几口高处的空气,也不至于一口气上不来活活憋死掉。谁曾想,与此同时,我们的讲师刚刚提了个问,叫同学们踊跃地起来回答问题。

然而不巧的是,就在所有的声音静止下来,全部人望着他的时候,他却忽视了这个细节,转过头扯着嗓子对我说“哈哈,真有几个下饭的,发了,哈哈哈!”

结果可想而知,尴尬的江猛,涨红了脸,在众目睽睽之下狼狈地呆了几十秒,这前所未有安静漫漫长的能听到脖颈大动脉的跳动声的几十秒钟江猛恨不得用脚趾头在阶梯教室地上挖个洞逃走,最后江猛憋着嗓子终于蹦出几个字来,这几个字是“老师,我想上个厕所!”

刹那,漫天飞舞的笑声、议论声、拍桌子及其它声音和这些声音所产生的空气回荡声把江猛淹没了进去。

就这样江猛铁青着脸如坐针毡的渡过了这堂课的最后一分钟。

说句实话,我自己也不好过,我不仅要受到良心上的愧疚,还要面对江猛小老虎般的拳头,我苦笑着让肩膀和背部整整挨了十来拳。

第一堂课就这样结束了,跟我后来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一样。还没有真正去体味留在指缝间的淡淡清香或者说还没有明白什么叫做爱,就已经悄然离去了,只留下酒醉后眼前恍惚的影子。

以后的课程,江猛以此次事情为借口,陆续地让身影消失在‘秃太郎’的课堂上,毫无情面地把我拉上垫背。我自己也抹不开脸面推辞。当然,也从来没有写过请假条,唯一一次口头请假也被视为霸王假,没有得到该讲师的批准。还由此记住了我俩,每次上课,先点我俩名字,才开始正式上课。我们却一直不知道该讲师的真实姓名。

直到毕业后一年,我回来学校迁移户口时从晚我几届的同学口中得知,该讲师的姓名,其实他姓‘善’,毕业出来工作以后我再也没见过这个姓。我也再也不能见到这位性格奇怪的老教授,因为年事已高退休返聘的他已经永远地安息在这片土地上。

而,在此之前,因为他出的专业课考试题目晦涩难懂,课本里根本都找不到的时候,我还无数次地唾弃这位食古不化的干瘪老头,甚至于在心里问候了无数遍他先人的祖宗十八代。 www.uukanshu.com

记得我和他的一次简短谈话。

“老师,我忘了你姓什么?是马呢还是毛?”

“姓名很重要吗?”

“对啊,以后我好向您请假嘛”

“你知道我的姓名,难道只是为了能请假吗?”

“是啊,那还能有什么?”

“小屁孩儿,以后我的课你不想来就不用来了,也不用请假,算我特批”

“那怎么行,系部会抽查的”

“我说行就行,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吧!”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少拍马屁了,走吧!”

“老师,再见!”

“等一下”老教授站起身和蔼地看着我,看得我全身发毛。

他缓缓地绕过办公桌,微笑的看着我,拍拍我的肩膀说“一个人的姓名其实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几千年过后,会有多少人记得你,并且像缅怀我们伟人一样”

我使劲的点头,一副迫不及待离开的样子,我是最怕有人跟我讲哲学了。

“呵呵,以后你会懂的!好了,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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