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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还靠在那部63年的宝马残骸上呼呼大睡着,南洋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他使劲摇着大海:海哥海哥,老大老大,老板老板,师傅师傅,快醒醒,快醒醒。
大海猛的坐起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他吗怎么在这躺着呢?
对于大海来说,昨晚的经历,就像是一场梦,要不是盖在大海身上那件白衬衣,估计大海会真的以为那是梦中的女孩。
南洋从来没见过大海喝酒,因为大海知道自己的酒量,一般场合下,他能不喝就不喝,至少,从来没有在这个徒弟面前喝过酒,他还经常跟徒弟说,你看,那些对面饭馆里每天晚上喝多的酒鬼,不是抱着电线杆子睡觉,就是躺在马路上睡觉,要么就是到对面的理发店睡觉,那些人,连明天是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不清楚,甚至是不想知道,活过一秒是一秒。这些人,都只为了现在而活,咱们不一样,咱们是为了目标而活,记住,这点很重要。
南洋不止一次的问大海,关于大海的目标,每次大海的回答都一样,目标这东西,自己知道就行了,说出去的话,人就会失去到达目标的动力。况且,自己的目标,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大海问着南洋:小南,你这急匆匆的是要干嘛,出事了么?有人过来砸场子么?是不是昨天那个货车司机带着人回来了?
南洋摇着头:不是不是,海哥,没出事,没出事,我就是有个事想求你。
大海:啥事,这么着急。
南:大哥,你知道烧鹅咋做么,我想做烧鹅,整条街那么多饭馆,没一家有烧鹅。
海:为啥突然想吃烧鹅了?
南:这事,说来话长。
昨天晚上,南洋偷偷溜进了“芭提雅”理发店,去找了丽丽。
那天晚上,南洋和丽丽躺在一张床上,南洋问丽丽,为什么从广西桂林那么美的地方,到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丽丽讲了一晚上她的经历。
在广西老家,丽丽的故乡,有个江湖规矩,一旦丽丽的亲戚结婚,当地的女性都会给结婚的新人送一头女,当做红包,不管贫富贵贱,都是这规矩,尤其是在乡下。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只有女性才送,可能这个规矩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甚至是上百年了,所以,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问为什么,即便这个规矩很不合理。
丽丽有三个弟弟,这三个弟弟中的两个,已经结婚,这就意味着,丽丽要送出去两头牛。这两头牛,对于一个20岁不到的小姑娘来说,是很大一笔钱,这笔钱,最终让丽丽承担了巨额的债务,在90年代,这笔钱称作巨额,毫不为过。丽丽不得不到处打工,来偿还这笔债务。这离开家已经3年了,牛的钱,还是没还完,她随着同样承担着巨额债务的堂姐,来到了落日街打工。
丽丽一直省吃检用, www.uukanshu.com想快点还清这笔钱,回到那个山清水秀的桂林,去江里划她那个小竹船。她跟南洋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吃一顿烧鹅,因为在弟弟的婚礼上,母亲做了一只烧鹅,她一直在婚礼上当着服务人员的角色,没好意思吃烧鹅,直到最后,宾客们都离去了,摆在她面前的,是那只烧鹅的骨架,一丝肉都没有了,她记得那天晚上,她看着烧鹅哭了一夜。
大海带着南洋,骑着那部嘉陵白菜,去了30公里外的英下乡,找了个汉族老乡,买了一只老鹅,代价是,花了30元钱,和一桶柴油,加一个皮靴。
大海买了各种卤料,在后院的竹林里,架起了那只大锅,烧鹅的香气盖过了旁边厕所的臭气,飘的很远很远。
这只烧鹅,大海没有吃一口,他知道,南洋对这个女孩,是认真的,南洋虽然身无分文,也没有一技之长,也不会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是,南洋对于丽丽的感情,就是这只烧鹅。他知道,南洋这种人,不管丽丽提出什么样的请求,他都会满足她,哪怕头破血流,付出一切。
南洋说过,自己会努力工作,尽快让丽丽还清她的债务,能回到桂林。丽丽婉言回绝了,她说,自己的债,要自己还,如果她是那种靠男人的人,可能早就找个人嫁了。
大海不知道,丽丽见到那只烧鹅,是怎么哭的稀里哗啦的,他只看到,南洋端着烧鹅,高兴的跟中了彩票一样狂奔了出去。
当年,大海也是这么带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在暴雨里狂奔的。所以,大海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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