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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快要交房租的日子,每每临近10号,整个房子的空气好像都要被压缩成固体。王虎雄杂七杂八的收益跟郑秀英皮肉生意的收入加起来其实不算少,在这座城市正常生活虽然紧巴,但绝不至于不体面。可按克按颗这种小单位计算的毒品一旦上瘾,贵比黄金,再多的收入都不够填瘾。
偏偏刚从广东过来以后,郑秀英为了方便郑婷上学,坚持要住在昭阳小区。为此她在王虎雄的巴掌跟棍棒下苦苦求饶,又以更多出卖身体赚来的钱勉强换来了王虎雄的点头。当王虎雄发现住在这里确实多了不少活计,周围住宅区多,人口密集,交通方便,骑着车二十分钟不到就能赚到下一笔钱的时候,当天晚上,他甚至让郑秀英坐上了餐桌,跟他喝了几杯。
为了凑齐房租,不再见到房东刘守信那副尖酸计较的小人嘴脸,最近郑秀英工作频繁,身体虚弱了不少,王虎雄也频繁出门,大半夜都不回来也是常态。有时候郑婷刚睡醒,家里就只剩了她和郑秀英两个人。
早餐是郑婷亲手煮的面条。她的年龄还太小,身体又细又弱,只比灶台高不了多少。太复杂的饭菜不会做,拮据的条件让这母女二人早已失去了品味美食的能力。她们习惯了生活的庸常,草草饱腹比什么都强。白水面条,再加上一点盐,一点酱油,能平静地吃口热食,算顿好饭。郑秀英吃的很少,她的饭量这些年日益减小,只往嘴里塞了两口面,喝了一点面汤。
郑婷献宝似的捧出那袋巧克力,剥开锡箔纸,将糖递到她的嘴边。她浅浅笑了一下,整个人病恹恹的,没有一点力气,薄得似乎要消散。
“妈妈不吃。”
郑婷执意把手伸过去,糖调转了方向又到另一边。“妈妈不吃”的另一个含义是“妈妈要把好东西留给你吃”,有人性时候的郑秀英也与全天下的妈妈一脉相承着“舍己为孩”的先天母性。
门外传来锁眼咬住钥匙的声音,王虎雄回来了。从他关门的力度和脚步的节奏,郑婷就听出他现在心情很差,是个在高温下暴晒过干燥的爆竹,路过的石子擦出的一粒火花都可能引爆他。
郑婷开始颤抖,似一瞬间敛去温度和光明,她又回到了广州出租屋的那片无垢天地。她尽力的闭目塞耳,不让自己乱看。在这样的环境里,一个错位的呼吸都可能遭至一场暴打。她不想成为王虎雄泄怒的沙包。
身旁响起“嘎吱”一声惨叫,老旧的木椅快要承受不住一百八十斤的壮硕男人。
王虎雄已经进屋了,坐在圆木餐桌上,压出一片黑色的影子,郑婷躲在影子里颤抖。
“吃饭了吗”“今天过的怎么样”“喝酒吗”……是郑秀英的声音。刚才她连吃一碗面条都有气无力,但此时却迸发出炽热的生机,殷勤地走前走后,帮王虎雄拿衣服、找鞋子,并开了两瓶雪花啤酒。家里没有一点肉跟蔬菜,不然多少她会给这个男人做点称心的下酒菜,让他喝个饱。
“妈的。”王虎雄骂出了这两个字,接下来是他的单口相声时间。他虽然是毒虫,但在吸毒的间隙,还得坚持打零工。他的工作范围很广,安装水电,疏通马桶。他常常自嘲自己是在别人屁股底下讨生活的,在屎与尿的混合里赚钱。
他在屎与尿的混合里赚钱。
她在精与液的混合里赚钱。
他们绝配。
一通叫骂之后,两瓶啤酒已经饮得差不多了。他终于注意到身旁还有一个人,一伸手,把她从无垢的安全区拽了出来。
“昨天你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你没去上课,怎么回事?”
郑婷狠狠地打了个哆嗦,惊恐地抬头,用眼睛数着他额头上的皱纹,冲鼻的酒气铺天盖地压了过来,这味道差点让郑婷呕吐。
“我,我……”她含糊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大脑已经宕机,但身体却很有经验的先僵持起来。她的灵魂在这一瞬间仓皇逃窜,寻找一个安全区域。
“你什么?”王虎雄的嘴角左右撕扯,肌肉不受控制的抖动,“老子天天给人掏大便给你赚学费,不说给我争争脸,你居然敢逃课!”
手是骨与肉的结合,掌是苦与难的蹉跎,所以才会磨砺成这样一个又厚又硬的巴掌,轻轻一甩,她便流下两道鼻血。
第一巴掌,敬逃学的郑婷。哪怕她现在的学费少得可怜,生活费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郑秀英不太稳定的精神状况下勉强讨些零用。但她活着就是赔钱货,身上流的不是他的血,可这个家里的每一分钱都属于他王虎雄。
第二巴掌,敬那个聒噪的主妇。明明说好五十块,通完马桶后却只给三十。他疏通了堵塞的管道,咕噜咕噜的气泡通畅地冒起,一股无比畅快的成就感。他要使用她家的肥皂,洗一洗他那双掏过无数马桶的手。“脏死了!”她在旁边说,不知是说这马桶,还是通马桶的人。他顿感卑微,即使是一米八的巨大身量,这一刻却矮小成了厕所的蝇虫。洗完手,该付款,对方只给三十块,言之凿凿说他污染了她家的肥皂,这二十块是肥皂钱。
第三巴掌,敬永远肮脏的马桶。他技术有限,人不勤快,当初跟他混得好的,不是在夜总会跑场子,就是自己开了修理店当老板。无论成家没成家的,出去都被人叫声哥,只有他,还被人叫声师傅,干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脏活儿。
第四巴掌,敬那块乌黑的肥皂。
第五第六第七……数不清的巴掌。他抽得心情愉悦,一股压在心头的无名之火散去,如同堵塞了一个夏天的马桶,在这一刻被疏通了。
咕噜咕噜,黄色的泡沫,像发酵的粪水。
咕噜咕噜,黄色的泡沫,像冰凉的啤酒。
打够了,他站起来,才发现郑婷早已不成人形,面颊红肿,嘴唇高高隆起,有带血的涎水从嘴角滑落,含糊不清地溢出几个字。
“爸爸我错了……”
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骄傲,一股难以言明的舒爽之感。他是社会的底层,是被人瞧不起、鄙夷的存在。但是在这个家里,他是至高无上的王。
“她已经知错了……”身后冒出郑秀英的声音,原来这个空间里除了压迫和被压迫的人,还有第三者。从王虎雄动手开始她就在身后,只是不敢阻拦。等到现在,确定他发泄的差不多了,才适时地劝一劝。
“知错?哪里知错——我辛辛苦苦赚钱,她居然敢逃课!”他又想起了那充满恶臭的空间,那泛黄的汤水。他单手拎起郑婷,在这七十平的房间里乱撞。“喜欢玩是吧?不想上学是吧?我让你玩个够!”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个老式的红木衣柜,带着时间和岁月的侵袭。
拉开,丢进去,关上,一气呵成。
不够,还不够。仅仅是关禁闭,是不足以展示王的尊严的,他要的是生杀大权。
“我的工具箱呢?拿来!”
郑秀英顿了一下,踮着脚在电视柜下翻找了一会儿,提来一个箱子。
一个锁栓,几颗螺丝,一把型锁。他发挥出了自己水电工的本事,一边敲打一边咒骂:“你看看你生了个什么东西!不想上学就别上!妈的,早点跟你妈一起出去赚钱!”前半句是骂郑秀英,后半段是骂郑婷。
敲好了,绿色的锁栓,黄色的锁。紧紧地咬住,咬住郑婷的自由。
“关两天!要好好给她个教训!你要敢把她放出来,我就把你关进去!”他急促地呼吸,喉结送出去又送回来。
郑秀英讷讷的点头,身体更薄了,她把自己藏在他的阴影里。
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老式的小灵通,身份的象征。他把掌心的鼻血擦掉才用两根手指夹起,看见来电显示,瞬间变了脸。
“苟哥,有什么事吗?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啊——”声音猛地压小,他又从掌握生杀大权的王变成了卑微的力气人,身体往下压,再压,对着电话那头的人鞠躬,“您说,您说——”
苟哥全名苟建材,是王虎雄在外面认的大哥。同样是毒虫。但苟建材远比王虎雄风光,他从来不差钱和女人,也能自由出入高档会所,是王虎雄做梦都想成为的大人物,所以他心甘情愿给他当牛做马,就盼着苟哥心情好能提携他当个近身小弟,出入大场合。
“什么,五万?!”他的五官欢呼雀跃起来,身体往上耸,喉结愉快地动来动去,“有车才能干?您放心,我有车,三轮车,平时拉建材的,马力足着呢。”
郑秀英也愉悦了,她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那个“五万”裹挟,油画一般的身子渐渐充实起来:“干什么啊,给这么多——”
又是一阵秘密商谈,王虎雄接下来了这个报酬丰厚的工作。他不搭理郑秀英的追问,“不该问的别问,去把我三轮车钥匙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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