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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边泛红,落日像个娇羞的女子,怯怯的探出头来又沉下头去,只在山坡上洒下微微泛红的胭脂。

山里的野孩子很多,多是些无人收养的孤儿,这些孩子有些为孤儿院收养,留下的这些多是听到了孤儿院那些不知何处传出来的不好的传闻而躲进了山里,抓也不到。

山里有山鬼,有人家的孩子是绝不会进山去的,因为家里人管得严,或哄或吓,但有孩子进了山去,其家长对他便是一顿毒打,小孩便家门也不敢出了。

可这些野孩子呢,本就住在山里,有人告诉家里孩子,这些野孩子是山鬼的小鬼,若他们出了山来,不能和他们一起玩。玩了会被山鬼迷了,抓进山里被它吃了。

多是些唬人的故事。

小孩不信这个邪,跑进山里去,却没注意到,自他进林子起,便有双眼睛盯上他了。

太阳本就要落下了,林子里树又高又密,走进几步便似黑夜,阳光透不进来,因此里面又阴又湿。

小孩自然是不怕的,无知者无畏,走了不知多久,他心想,这山里也不过如此,没什么东西可怕的,大人们真是杞人忧天,见天色逐渐暗了,就连唯一透进光来的进林子处都已经不见光色了。

他从腰间掏出了小手电,手电是装电池的,光度并不是很亮,只能照见近处的路,再远些便刺不破黑暗了,而此时,这小小的手电成了他的眼睛。因为天色已经全然暗了,林子里伸手不见五指,比他见过任何一个黑夜都要黑。

他开始有些怕了,不过不是怕黑,也不是怕大人们口中的山鬼,他胆敢进来,则是必然有些胆子的,他是怕回家晚了,回家免不了又是一顿毒打。

正想着,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熙熙嗖嗖的动静,小孩大着胆子,将手电光打到声音的来源处——什么也没有。

那时候的孩子没什么怕的,怕的最不过就两样东西,母亲的荆棘和父亲的皮带。

他慢慢靠近,用手拨开林子。

就在这时,一滴水滴在小孩的头上,他以为下雨了,就连忙冲出林子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

有双黑手拿着一柄断了一半的钢筋在树上看着他,长而杂乱的头发发出刺鼻的臭味,他看着他流出来口水,口水滴在小孩的头上,那滴口水臭的要比臭水沟里的粪还要臭,小孩的妈妈以为他贪玩掉进水沟里去了,对他又是一顿毒打。

母亲问他:“你上哪玩去了?又爬进上次那个水沟沟里去了是吧。”

孩子回答说:“没有。”

“你自己闻不着你头发上这股臭味么?你要不是我娃,早把你丢茅厕里了。”

孩子挠了挠头说:“我没去。”母亲也不信了,这孩子成天到晚胡言乱语,一次爬进水沟里玩,直言道里头有小孩哭叫的声音,一个娃儿的话大人们自然是不信的,这还没完,这孩子几次三番和别的孩子斗嘴,把别人挠了脸破了皮,又叫他母亲去登门道歉,闹的严重的还要赔上医药费。

因此村里人都称他为疯狗儿。

很没礼貌的称呼,不仅村里与他同龄的小孩这样称呼,就连懂是非的大人们有时候也会这样叫他。

不过这疯狗儿也确实讨人嫌。

第二日,疯狗儿又背着父母跑到山上林子里去,那林子离那个水沟很有些近,水沟本是用来泄洪的,只在一次山崩以后被堵了出水口,而镇上也很快派人修了新的泄洪口,故而这旧的水沟便一直搁置着了,平时为了防止小孩贪玩爬进去出不来了,故而都用铁丝网在外头这一侧牢牢的拴死,这日疯狗儿路过的时候,只见那铁丝网被人从外面用外力扯开了,里头黑洞洞的,望不见头。

村子背山,到了雨季,这个水沟沟是要被水淹了的,因为本是为了排水山洪,自从被堵了出水口,故而水无处可流,只会积攒在水沟里越攒越满,雨季一过,积攒在水沟里的水又会慢慢消逝。

疯狗儿这回不敢进去了,因为他昨天刚遭了一顿打,这会再进去便是蠢了。他只想去林子里搜寻那昨日的动静。

这个年纪的孩子,胆子最大,好奇心也最旺盛,换做是一个成年人,也许遭了昨天那样一吓,恐怕就不会靠近这个林子了,再加上山鬼的传说传的好像真的,叫人真以为有什么山鬼,成人自然知道山鬼只出现在小说电视里头,但这种民间传说,多为心理暗示,往往懂得更多的成年人更会为此担心,在小孩看来,反而没有太大的威慑力的。倒不如说山上有猛虎更有说服力。

也正因为如此,疯狗儿进了林子里,便再也没再出来过。

一直到夜里,等不回孩子回家的母亲又以为疯狗儿在何处瞎混,抄了棍棒就出家门,可把周围一圈他常去的地方搜了个遍,也不见疯狗儿踪迹了。她终于开始有些怕了,因为和邻居有矛盾,所以也不敢叫村里邻居一道找。孩子的父亲又不在家,走投无路的母亲只得进了林子。

这不进不知道,只这一进,却引出一件三年前惊心动魄的案子来。

母亲赶到时,那疯子捧着疯狗儿的一部分,正吃的起兴。

那疯子见了人,几步窜上树上去,藏起来不见了。母亲捧着孩子,大哭一场。低着头,红着眼,跑回村子里大喊。

“山鬼吃了我娃!山鬼吃了我娃!”

这时候正是夜里,村里人多数都歇息了,叫她这样一喊,家家都亮起灯来,只因为这一家人都疯疯癫癫,故而没什么人信这样荒唐的话,只当作这女人又犯了疯癫病,不过一会,亮起的灯又纷纷熄灭了。UU看书www.uukanshu.com

只在黑夜中,几扇门背后传出几句窃窃私语,说:“孩子惹人嫌,天天疯来疯去,这会儿做娘的也疯了。”

“这疯婆娘闹的村里好不太平,真是可恨。”

只有村东口桥头开小卖部的许老头出了门来,这许老头也有些痴呆,只应中年丧妻,老了儿子又出车祸死了,因此受了极大的刺激,偶尔会犯些痴呆症,拿着菜刀在村头的电线杆上砍,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只是没人敢近前去,这小卖部算是他儿子给他留的唯一资产,村里的干部们为了救助他也专门帮他做些进货的忙,这老头虽偶尔犯些疯癫,但大多数时候清醒,而且为人和善,再说要到镇上去买东西又不方便,因此大家也都愿意去他那里买东西。

许老头对女人说:“娃儿怎地了?”

女人依然重复着刚才的言辞,许是受了刺激,真的疯癫了:“我娃儿遭山鬼吃了。我娃儿作恶太多,遭山鬼报应吃了。我娃儿遭山鬼吃了!”

“山鬼?你亲眼看见那山鬼了是怎的?”

女人又说:“我娃儿还在山上,我带你去!我带你去看。”

许老头说:“你等会。”说完小跑着进了屋里,接着从屋里拿出一把菜刀,一支手电。两人一道进了林中。

此时的村中,虽然只有村口小卖部亮着灯,但黑着灯的窗子里,有无数双眼睛,无数张嘴巴盯着二人,议论着这两个疯子要进林子里找什么根本不存在的山鬼去,究竟是什么缘故。

ps:作品相关有重要剧情线,各位读者可自行向前翻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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