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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人之有情,系与生俱来。
有没有一种特殊的情动,在与某个人的初次见面,就会有莫名的既视感,它像一种盛夏时身后袭来的不合季的冷风,你们是命中注定的会纠缠不清的人。
我更愿意把‘命运’这个词拆分开来理解,命是命,运是运,命是生来的命,出生在富贵或是贫困家庭,生来健康又或是残疾,这都是命,而时来运转,运来了,就能改命。我不相信人能倒一辈子霉,更不相信有人能幸运一辈子,风水轮流转,总有改运的时候。
二
今年六月,我刚过了二十九岁生日,再去回忆这些往事,还是需要一些当年的物件让我的冰封的记忆复苏。当我从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的纸箱里,拿出当年在我们大学乐团,也就是Nocturne拍的一本相册,心情澎湃不已,心房的肌肉一颤一颤地,想说的故事太多了,有些不知道从何讲起。
我被扬起的灰尘呛地直咳嗽,细小的微尘,在射进房内的一束月光里跳得欢快,借着这飞舞的白色粒子,眼前被定格的时光好像多了些生机。我曾认真想过,倘若要我回忆,第一个想起的画面会是什么?是自己初入乐团的景象?圣诞节演奏会?还是大学期间的最后一次演出?
我的大学附近有一栋高级餐厅,这里我要用一栋这个量词去形容,因为其内部布置像一个歌剧院,和大型交响乐团演奏厅一样,一楼是演出区(有一台三角钢琴,会有附近音大生兼职来弹钢琴)和一些餐桌,二到四楼绕了一圈长廊,是典雅的小圆桌,西式餐厅的标准配置,烛光和熏香。但虞锐每次去都不以为然,说这就是现代版的青楼窑子,有人卖艺有人吃饭喝酒,这种自以为是人上人,坐在高处装模作样吃饭边欣赏现场演奏的心理,完全不符合本国的价值观,我便说你这是仇富心理:“用艺术赚钱,这是凭自己本事的,怎么能说是卖艺。”再者说,卖艺这词也不能算贬义,卖艺怎么了,你得有艺才能卖,很多人连‘艺’都没有得卖。虞锐也不反驳,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臂勒紧我,还用鼻子哼哼两声,在我耳边跟个苍蝇一样继续小声嘀咕些他的那些大道理。
据说这里的确是由歌剧院改造的大餐厅,所以内部的构造也和演出厅没有大致区别,因为这个理由,这里偶尔会承办比赛,时至今日,我已经记不起那家餐厅叫什么名字,印象中,好像是一串晦涩难懂的英语音译。
我收到吴老师的邀请,去看历晚城的小提琴比赛,会场就在那里。那天我去晚了,进到一楼的会场,密密麻麻坐了很多人,我放缓脚步,一步步往最靠近他的坐位那里走去,那平日里沉默寡言,性格孤僻又冷漠的历晚城,在台上演奏。不太专业的舞台灯光,比正规礼堂要简陋的布场,依然无法遮掩他的贵气,那发胶拢起前额的头发又垂落下几缕,他认真而严肃,那是一个略显忧愁的表情,全身又有肃穆的气氛,我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他在想什么,只知道他一直都是那么地,那么地——当时我的脑里空白一片,我什么也想不了了,唯有一个念头盘旋不已。
他就是该站在舞台上的人,没有人可以阻挡他的光芒万丈。
三
在大学毕业后,历晚城选择了离开这个国家,那天是Nocturne乐团的定期演奏会,我们最后的一场演出,他在演出后叫住我,他站在舞台上,而我站在台下,仰起头,刺眼的灯光令我眼眶酸涩,我却毫不畏惧地睁大了眼睛,望着那双看似平静的,深邃的纯黑色眼眸,他是如此耀眼,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彼此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他好像始终都不是与我同一个世界的人,我挤不进去他的世界,他也有意拒绝任何人的驻足。
“我要走了。”历晚城说道。
“你去哪?”我问他。
“去德国。”
“德国的乐团啊?”
“嗯。”
“你想好了?”
“想好了。”
“你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台下很暗,他或许在努力看清我的脸,沉默片刻才说的。
我问他什么时候走,他说明天,我笑了,原来是预谋已久,不到最后都不告知我,我就跟牢里等死刑的犯人一样,本来一肚子的疑问,听了这话,便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还会再见吧。”我故作轻松。
“嗯。”
“我们会再见的。”这次我加重了语气,像是在警告。
“ www.uukanshu.com祝你一切顺利。”他顿了顿,又说:“有没有最后对我说的话,什么都可以。”
“那我就祝你快乐。”我强忍着刺眼的灯光直愣愣照进眼眶的不适,说道。“历晚城,不论如何,祝你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快乐。”
我明白,种种过往,对于历晚城而言,那是无论怎样都翻不了的高山,渡不过的河川,刚要动身就会山崩地裂,掀起惊涛骇浪,将他吞噬,他的离开,好像在躲避什么,在疏远什么,我一度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真实,但其实不知道真相的一直都是我,也只有我。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惊讶的模样,拥有如此鲜活灵动的表情的他,黑曜石般的眼睛终于有了光彩,或许他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久到他也忘了,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我时常会说,有些时候命运真是不公。我们共同见证过生命的流逝,我曾经不理解的,就是人类的生死,越是穷凶极恶之人才会祸害留千年,优秀的人英年早逝,人有生死,树有枯荣,我明白,可是——
“那正说明在某种意义上,人生是公平的。”历晚城说:“譬如生死。”
在历晚城出国不久后,我便拿着一束花和一盒草莓蛋糕去见虞锐,我告诉他历晚城毕业后去了德国的事,也埋怨了他不早些告诉我,被搞得措手不及,我盘腿坐在地上,边吃着蛋糕,边忿忿不平,说完了,便将目光投向那照片上笑的大大咧咧地的虞锐,抬手用蛋糕店给的餐巾纸,擦了擦他的墓碑,夕阳西下,冰冷的大理石都被照的暖洋洋。
这个故事,还要从头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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