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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演出结束后，我跟许先生说了换琴的事情，他刚好进了一批加拿大云杉，同意给彦青做把新的小提琴，彦青开心极了，还悄悄在他耳边说，想要棕黄色的，许先生看了一眼历晚城，又笑着答应他。在一行人临走前，暮色中，许先生拿了一把百合塞进虞锐怀里：“去看看阿琪吧。”阿琪是教堂唯一的修女，两年前病逝，这才留下林之书一个人，我只见过她一次，是个知性而温和的女性，无关年龄，大家都喊她阿琪。阿琪的墓碑上镌刻着一段诗歌，是博尔赫斯的诗歌。
风不停歇，阵阵而至，压弯了一旁茂盛生长的白色雏菊，恰好遮住了墓主人的照片。
“许先生喜欢阿琪吗”我站在墓碑前问虞锐。
“反正不是友情。”虞锐没有正面回答。
“那就是爱情？”我想起林之书脖子上挂着的修女的十字架，又问。
“我不知道。总之是有情的，既然有情，就没有必要刨根问底到底是什么情。”
大巴到达学校门前，我们照例合计着去哪里聚餐，余光中，历晚城背上琴箱默默往反方向走，我赶忙拉住他说：“去跟大家吃个饭吧。”
他压低声音，不了，我回家。我暗自发力，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拽，“这是我们的传统，你要入乡随俗。”历晚城抬眼一看，佟诗影站在前面，笑着说，来吧，就当是你的欢迎会，郭蕴低着头踢着不存在的小石子，虞锐自顾自地带着一群小提琴的学弟学妹往前走。
大概是话说到这份上，他也不好拒绝，便跟上我们一起走了。
虞锐一向胃口好，点了一个蛋包饭，两盘牛排，和三个草莓圣代芭菲，他朋友圈一半的内容都是各种甜品店的圣代芭菲，大家见怪不怪，早已见识过虞锐无底洞般的胃，只有历晚城看着那三个巨大的芭菲构成一堵墙，遮住虞锐埋头吃饭的模样，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虞锐说过，人生五味，只有甘甜才是从头到尾都可享受的味道，而生活中最难有体感的就是甜，所以要通过味蕾弥补这一遗憾。ＵU看书 www.uｕｋansｈｕ．com
“他这么吃能行？”历晚城坐在靠墙的位置，在哄闹中问我。
“这点毋庸置疑。”质疑虞锐什么都可以，唯有饭量不可以，我被激起奇怪的反抗精神。
历晚城吃东西很少，吃完便逃离了这你一言我一语的场面，坐在餐厅门口的长椅上。
“不习惯吗？”我坐到他旁边。
“你们演出后都这样？
“对，算是庆功宴。当然这次也算你的欢迎会。”我打量着他的神情，的确没有不开心，便得寸进尺地想多问一句：“北音大的乐团演出结束后没有聚餐吗？”
“我不参加。”历晚城靠在椅背上。
“你可是首席，不应该在聚会上说几句场面话吗，社交辞令很重要。”
“太麻烦了。”
“这是必要的社交。”
“对我而言不是。”
“可你是首席啊。”话又绕回来了。
“你有完没完？”他坐直身体侧头看着我，难得好脾气的解释：“你不会想和那群人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的，虚与委蛇，曲意逢迎。”
我又问：“这次演出你觉得怎么样？”
“音准还是差了点。节奏有的时候也不准。”这已经算出自历晚城口中很不错的评价了。
“你是从几岁学的小提琴？”
“8岁。”
“我还以为你从3、4岁就开始学了。”我诧异。
他对这个话题没什么谈下去的欲望，回去拿了琴箱和背包，在门口掏出钱包塞给我一张纸币，便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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