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渴望(1 / 1)

七月的雨季，浇透了赵红阳焦急的内心，午饭后，人们在田间匆忙的身影随处可见，湿漉漉的世界里，雨滴在树叶间闪闪烁烁，经不起微风的颤抖，连连断断的坠落于道路间，打碎了，四处溅起。离家不远的大榕树，结出累累硕果，果实的散发的芳香吸引了远方的鸟儿，即便湿了羽毛，也自在的悠闲于枝头。

七月，对于赵红阳一家，并不算是一个平凡的季节。

微冷的风正吹撒着赵老三夫妇的惆怅，透过风中，声音犹如绵绵细雨，又宛如田里的浑浊的积水，随着风声、溪流，传向远方。赵红阳不太喜欢烟雨天，村庄总是被浓浓的雾霾笼罩，村里的房屋、树木及周边山峰的身影显得若隐若现，冷风中夹杂着毛毛细雨，走在村里泥巴路上，总教人冷得刺骨，瑟瑟发抖。

“孩子快开学了咧，学费还没有凑够咧。”赵红阳的母亲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对坐在火炕边的赵老三说着，他们心里清楚，这样的生活只是刚刚开始。

赵老三缓慢的抽着土烟，用手将水烟袋里残留的烟草除去，不慌不忙的说道:“咱们家老二这学是说啥都得上了咧，他不能像咱两一样咧，学费的事你就别瞎操心了咧。”赵红阳的父亲是个冷性子的人，情急之事在他口中也再普通不过，不论什么事情，他总能轻松答道，这似乎给了赵红阳母亲吃了一记“定心丸“，神情变得镇静许多。

家里已经没有可以卖的东西，赵红阳每学年的学费似乎是家中头等大事，一家人为了学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当时的赵红阳，似乎也感受到了，父母这么重视自己上学的学费，无非是想让自己安心上学，在学校能够被同等对待，不想让自己活在是非的眼光中。

随着碗筷撞碰声，赵红阳的母亲把洗净的碗筷放入柜子中，然后拿扫把。整个厨房只有唰唰的扫地声，“学费”两个字犹如一团厚厚的冰，能把他们之间的空气凝固，透过被冰冻的空气，他两的无奈以及烦恼却很清晰，很透明。赵老三抖抖身上的火灰，将手里的烟袋丢在火炕旁，没说什么，走出房门，他放眼望着远方的田野，不由得感叹道：庄稼生长的速度永远比不过麻烦来的速度，庄稼未成熟，麻烦已积成山。赵红阳的父亲呼吸了口冰冷的空气，这偏僻落后的村里，弄点钱不容易，看着久未放晴的天空，绵绵细雨始终洗不尽内心的忧愁，他站立在门口，吹着冷风发呆，思绪无限蔓延，他似乎只有想着妻儿，才有前行的动力。

风夹杂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赵红阳的父亲看着田里正在缓缓成长的禾苗，他的心已经迫不及待，他很想把时间快进到秋收的十月，田里的禾苗已经长出饱满的穗子，随着蜂蝶舞动田间，他们将汗水洒下，将庄稼收成，只是这样，便可以很快的凑够学费，他似乎没有别的念头，一己私欲。

时间日复一日，赵红阳的母亲依旧如故，收拾了家务，然后把玩耍中的两个孩子给叫了过来:“牛要吃草了咧，你两还不快去放牛咧。”把之前准备好了的斗笠及蓑衣拿了出来，披到赵红阳兄弟俩身上，经过母亲一番唠叨后，俩兄弟跟在老牛身后，慢悠悠的离开了家，这按部就班的生活节奏，根本没有人会过多的在意细节，好比赵红阳的母亲只顾着收拾家务，不去在意两个而已在浓雾中隐去的背影及消失在风中的铃铛声。

这里的人们早已经习惯如此恶劣的气候，卷着裤腿浸在冷风中已经习以为常，村里的人似乎天生就比较抗寒，虽然环境恶劣，但从未发生过自然灾害，这或许是神对他们格外的恩赐，而他们对这一块土地也无比挚爱及拥护，他们深信，祖先给他们找了一块风水宝地，这里不受外界一切的干扰，宁静得出奇，拮据而朴素的生活，似乎已经扎根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而赵红阳家算个特列，父母出坚定的要求他完成学业，去外面打拼一番天地，或许是出于父亲与众不同的生性，他们早已经过怕了一眼看穿未来的生活，没有文化，没有见识，一辈子守着几片荒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贯穿着整个一生，他们把所有的期望寄托于赵红阳，希望他能走出大山，过着与时俱进的生活。

赵红阳的哥哥没能上学，已经成为其母亲心中不可抹去的心结，每当别人问起：”两儿子都上学了咧？“她都会莫不做声，对别人微微一笑，这大概不是什么有趣的话题，别人也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自此，母亲常告诉赵红阳，以后一定要多帮帮帮哥哥，因为读书已经是对赵红阳的偏爱。赵红阳虽然没有想那么多，现在的他，完全不明白，自己能帮哥哥什么？不过他有时候也能从哥哥眼中看到求学的渴望。

每当吃完饭，父亲已经不见踪影，母亲心里又来气了，侧耳细听，村间的小卖铺又嬉声阵阵，透过冷冷的空气，微微的风声里，父亲的笑声依然能清晰辩出。村里都是庄稼人，所以干完农活，聚一起吹牛打牌是必不可少的日常。

起初，母亲有些看不惯父亲这些话习性，不过时间久了，也就慢慢接受了，有时候会皱着眉头骂父亲几句，或许出自于迎合父亲的一种生活习性，就好比文段中的陈述句，起到的只是连接的作用，并不会充当着重要成分，自此，母亲骂父亲几句，也成了日常，父亲没有过多在意母亲的唠叨，或许他早已经把这份唠叨当成了珍贵的情意，他们没有什么浪漫的爱情，而他们的真情已经融入着日常每一句言语。

赵红阳哥俩跟在老牛后，密密麻麻的细雨，打湿了他们开叉的衣襟，细雨也打落于老牛身上，在黑色的牛毛上，雨水连成一线，不想却招来一群苍蝇，老牛用沾满泥巴的尾巴拍打着，没多久，老牛身上也沾满了泥巴，这是村里孩子的童年不可少的部分，久而久之，人和牛便会产生一种微妙的情感，就好比赵红阳家的老牛，只要一听到他哥两个的声音，牛并会寻声而来。

七月的雨水，犹如赵红阳无尽的心事，连绵不绝，寒冷的的野风，吹不尽的忧愁，赵红阳明亮的目光中，绽放着他内心深处的渴望，他怀揣着五味在陈的心情，日复一日的等待着。

家里安静了许多，火炕上，火焰高高燃起，发出呼呼的声响，火灰到处飞，犹如风中狂舞的落叶，四处飞落。

正午时分，小雨细的没法让人看清，浓浓的雾霾被风吹上了半山腰，空气很清晰，一股庄稼的味道使田间飞舞的蝴蝶又多了许多，气候慢慢变暖，枝头的鸟儿流连忘返，在枝头逗个来回，远方时不时出现候鸟迁徙的身影，村里一片好景气。

赵红阳对生活便没有过多幻想，他只觉得自己生长在这片土地，就会在这里长久停留，甚至死去。他对未来没有恐惧，因为他觉得自己会像父亲一样，有着一眼贯穿的人生，他没有努力的去选择生活，只想安然的去接受一切，简单了此一生。他虽然不是很理解父亲逼迫着自己上学，他的顺存，或许只是内心中的一口气，自己对生活太多不了解，也没法明白父亲经历了什么？他觉得父亲不会有错，或许人就不该安于现状，向现实妥协，接受命运的不堪。

上初中只是学习生涯的一部分，能念上好点的初中，也算是正式走上这条路的起点，赵红阳也没有过多抱怨父亲，他坚信，父亲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他或许也受够了目前的生活，父亲平日的嬉笑里，让别人察觉不到任何一丝丝对生活的无奈及反感，父亲似乎是村民们快乐的源泉，一到闲暇时间，父亲总是喜欢和村里人人们一起，即便烤烤太阳及一些再无聊不过的话题，在他们看来，都是无与伦比的时光，父亲总是能把那些枯燥的事情说得津津有味， www.uukanshu．com久而久之，喜欢来找他闲谈的人也络绎不绝。

赵红阳内心一直惦记着自己的成绩，这一个月过得如此漫长，有些迫不及待，如果生活能快进掉一段时间，那么赵红阳一定会快进掉这一段焦急而又漫长的假日，他也和别的孩子一样，希望自己快点长大，不再给家里增加负担。他虽然不知道大人世界里的无奈，却一贯羡慕着大人的生活世界。在赵红阳的生活世界里，反佛一切都是静止不动的，在他眼中，每一天都活得一成不变，殊不知一切看似静止的东西，每天都在微妙的改变着，比如榕树每天脱落的枯皮，父母头上的白发，等时间积累了，这一切都会突显，让人猝不及防，感叹未然。

生活大概如此吧，小时候得到的太多，失去的太少，并不知长大了，一切负担会随之而来，而等我们真正的长大了，笑容再也不像从前一样灿烂，或许童年就是一辈子最珍贵的回忆。谁也不希望如此，当一群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们聊起小时候那些事，才能情不自禁的露出久违的笑容，而来自灵魂深处的悲伤，却能让我们笑得失声，流泪。堪不住命运的折磨，生活的波折，柴米油盐的压力及那个自己最爱的人喋喋不休的抱怨。长大了，是否生活并黯淡无光？我们失去了诗和远方，成天为柴米油盐醋四处奔波。

赵红阳并不能深刻体会父母的心酸，他虽然知道家里的一分一厘来之不易，父母为家庭上下奔波，他始终体会不到流血流汗的苦，昼夜不平的叹息及无奈。他渴望更多的是快快长大，为家里尽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