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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西垂，一晃到了晚课时间，三清殿内。
“万物消疵痢。三圣降吉祥。步虚声一徹。朗诵洞玄章。”
众人先祝颂宝诰澄清韵，之后是常清常静天尊，净心神咒等。
道音振振，灯火通明，一片庄严祥和，凡人若处其间，心魂可得片刻安宁。
中途有位弟子遇急，三拜高功后，脱去经服，离开经坛。
晚课后其他人陆续离开，知院叫季初留下来。
知院坐在一张青蒲团上，背对着他，悠悠开口道：“季初，后日便是除夕，明日下午收拾好行李，早早回家团圆吧。”
“多谢监院，劳你跟刘高功两人费心了。”
“不妨事，你本就未授箓，未持戒，算不得真正的道士，世俗人情难以避免，你父亲可有说在这儿还要待多久？”
“我爸没说这事，回去我问问。”
“嗯，且代我向你父亲问好。”
……
季初打量着三清殿里悬着的两块金匾，神思恍惚。
两块匾看着只有几百年，相比殿内其他物什差了不少年月。
左边写着：为学日益。
右边写着：闻道日损。
季初的目光在右边这块匾停留了足有一刻钟。
监院问完，许久未听到季初离殿的脚步声，随即咳嗽一声，季初也就应声退下了。
第二日下午，季初与要好的师兄师弟道别，换下道袍，点检行囊，轻装上路。
万寿宫处于近郊，他还要先走半小时到中心城市，之后乘高速悬浮列车返乡。
他老家不在洪州，也不在范围更大的彭蠡，而是彭蠡的隔壁——潇湘。
沿途要过的小村，呈现一片原始风貌，一群麻鸭在田间四五成堆找食吃，老农则在田垄上搓着小手，时不时用嘴哈气取暖。
许是到了年尾，哪怕寒气逼人，路上行人仍是颇多。
行人们彼此遇到熟人，裹着臃肿的冬服，抖着老腿，缩起脖子，也要寒暄几句，双方脸上的笑意纵是朔风也无法消减分毫。
出了村子，穿了几条大马路，一晃神他就到了中心城市。
哪怕季初来过多次了，仍旧心有不适。
通身透明的大楼高耸入云，犹如战矛刺入苍穹，离地几百米的银色圆盘，按照既定的轨迹飞行，一闪而过，数量虽说不多，体积却是大型货车的十倍，是近五十年出现的新产品，更新迭代格外缓慢，里面只有货物，没有人。
城市内，看着大楼透明屏幕上投射的三维立体广告，季初联想到了智脑中的休闲游戏，纵然游戏再如何花里胡哨，看广告复活这条规则却几百年未变……
高楼林立，密不透风，地面是不知名黑色合金铺成，坚固异常，据说能扛住导弹。
人们行色匆匆，噪音嘈杂，城市的中心区域气氛压抑，让人心中烦闷。
边缘的住宅区倒是还好，老式建筑不少，没有人想拆掉它们……
相比强悍无比的科技武器，可穿越太阳系的星舰，人们的智能生活产品少得可怜，无论是赤神国，还是号称世界第一的灯塔国。
对此，赤神人却无多少怨言，听说中都的精神患者居于全赤神首位。
先进与落后的结合体，遍布整个赤神国所有中心城市，处处矛盾中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协调，不管是否有人故意为之，人们早已习惯。
季初不想久待，取出许久未用的智脑，它外表是一个小光球。他手指触摸表面，输入指纹，叫来一辆出租车，到了指定车站，赶上了城际悬浮列车。
悬浮列车飞驰速度极快，只要十分钟，他就能到潇湘，比他从万寿宫赶到车站所花时间要少数倍，距离却是天差地别。
比这更快的，在中都那。
下了车站，他坐上了破旧的小绿皮，前大半段还好，后面临近老家时，路不太平坦，车颠簸来颠簸去。
村口处，他吐出一口浊气，终于到了。
还剩几里路，他悠哉游哉，半点不着急。
没走几步远，他就碰到了一个村妇用手扯着一个不足一米高的孩子的左耳，泼骂道：
“一天天到处疯跑，书也不读，现在不学好，长大以后要去打流!”
“痛!痛!痛!我的妈呀，耳朵都要揪断了!”
“下次再敢，让你爸打折你的腿!”
“快过年了，能不能不要打？”
“平时没空，哪有功夫打你？!”
老母亲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小崽子也不知道到底明不明白。
季初与之擦身而过，那妇人与他对视了一眼，瞧着陌生，也没多管，继续像赶鸭子一样，赶着孩子回家。
季初摇了摇头，一个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哪能个个都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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