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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州南郊的城乡结合部,茂兴摩配厂。
灰色的高墙将近两万多平方米的厂房围拢起来,一排排蓝色顶棚的车间里机器发出低沉地轰鸣声,一排排车床前统一着装的工人们正开足马力地完成着订单。厂房的入口是一个宽大的铁门,正对着一片空阔的广场,两旁的绿树是新晋栽植的,枝桠细长,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天蓝色的厂旗正迎风飘舞着,一幢五层高的办公大楼,玻璃窗宽大洁净,外立面一律采用花岗岩装饰,彰显着老板孙延茂的底气。
正值妙龄,一身职业套装,凹凸有致地总经理秘书胡欣小心翼翼地轻叩了两下孙延茂办公室外间会客厅的房门,语调柔和地提醒道:“孙总,两位警察找您。”
正坐在会客厅沙发上阅读文件的孙延茂闻声,立刻抬头,便看到紧跟在秘书身后的穿着警服的周墨和小李。他赶忙起身,将文件丢在桌上,做了一个邀请地手势引着二人坐下,礼貌客气道:“周队,李警官二位辛苦了,快请坐。”随后对秘书十分随意地扬了扬手,吩咐道:“小胡,倒茶。”
秘书识趣儿地离开,周墨和小李刚一落座,孙延茂便试探着问道:“二位今天找我是为了?”
小李不慌不忙地从公文包里掏出几张照片,递给孙延茂辨认,“孙总,照片上的这个人,您认识么?”
孙延茂接过照片,认真地看了一下,笑着说:“认识,我们镇的,叫马武。”
“他做什么营生的,您知道么?”小李又问。
孙延茂闻言,目光回避了一下,含糊着说:“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他似乎什么都干过,不过也没听说有什么正经营生。”
“是么?”周墨微微一笑,直截了当地说:“孙总这是为老乡遮掩啊,马武这几年专门经营阴婚生意。”
见周墨掌握了实情,孙延茂哑然一笑,继续说:“您说的对,他的确干这一行。”
“你弟弟的婚事也是委托他们办的吧。”周墨不想兜圈子,调出手机里墓碑的照片递到孙延茂眼前,“是这个吧。”
孙延茂表情略有些尴尬,他面带歉意地说:“是,我弟的婚事儿的确是托马武操持的。不瞒您说,我父母都是老思想,配阴婚这事儿就为图个老人心安,这事儿在乡镇里也不算啥新鲜事,如果警方要处罚,我认了。”
周墨见他这副表情,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你说的情况我理解,再说了罚款的事儿不归我管,据马武交代,女方不是他们提供的,而是你们家提前谈好的?我要确定他是否说谎?”
孙延茂见周墨这么问,坦诚说道:“对,这门亲事是女方家主动托人上门来提的,庄家的女儿也是多年前因病夭折,如今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都是乡邻,对延兴的情况也了解。”
“女方托什么人来提的?”周墨细问。
“是我岳父周和祥撮合的。庄云峰是治保主任,我们家虽然现在条件不错,可人家也不差,两个孩子都是早夭,所以一拍即合。”孙延茂解释道。
三人正说着话,秘书小胡端着两杯茶,稳步走进来,轻轻放下茶杯,她凑近孙延茂耳边,小声提醒道:“孙总,那个姓顾的女记者来了,我先安排她在会议室等。”
孙延茂会意的点点头,示意她先出去。
周墨耳力极好,听到秘书对孙延茂说有记者来,还是姓顾,他便猜到可能是顾芃芃来了,见问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道:“既然孙总还有事,今日就不多打扰了,有一点我要提醒你,虽然此次并不涉及刑案,但配阴婚是陋习,还希望孙总能够主动抵制这样的风气,遇到类似事件主动向警方举报。”
“那是一定的,一定的。”孙延茂唯唯称是,起身送他们出门前,突然开口问道:“周队,何劳海挟持我儿子的案子有结果了么?”
周墨停下脚步看了孙延茂一眼,笑着说:“别急,有些细节还在调查。”
“如果定了,这次估计能判他几年?”孙延茂并不死心,试探着问。
“不好意思,怎么判是法院的职责,我们只负责调查取证。”周墨一板一眼地回答。
孙延茂见周墨口风严谨,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可随即又换上了笑脸,继续客气道:“明白,明白。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会议室门口,周墨碰到了一身墨绿色风衣,背着通勤包的顾芃芃。二人目光短暂交汇后随即便错开,默契的谁都没有打招呼,就如同根本不认识一般,只是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各自的嘴角上都挂了一丝会心的笑意。
送走了周墨和小李,孙延茂笑着转身跟顾芃芃热情地打着招呼:“顾记者,久等了。”他带着顾芃芃从办公室外间儿的会客厅穿过,径直走进了他的办公间儿。办公间儿的装修不似外间会客厅的装修那般商务,更多了些个性十足的机车风。让顾芃芃到这里采访,显然是孙延茂有意为之,即为了彰显他本人的个性品味,更有拉近距离、讨好媒体之意。
此前,二人在一次京州市产业经济的会议上相识,那时孙延茂的生意正处于上升期,各方面的实力还有欠缺,他虽然有意让媒体注意到他,可是终究没能如愿,当时初入职场不久的顾芃芃并没有如其他媒体的同行一般势利,跟孙延茂一番恳谈后,二人竟然有些引为知己的意思。果然,这几年,他的生意不断做大,东南亚的订单越来越多,回报丰厚,向来看风向的媒体纷纷找上他,可向来看中情意的孙延茂坚持要等“旧交”顾芃芃来给他做专访,前不久他当选了摩配协会的常务副会长,志得意满的他主动给顾芃芃打了电话,邀请她聚聚,顾芃芃正愁找不到正当理由接近孙延茂打听他弟孙延兴的事儿,接到电话后,二人一拍即合,立刻敲定了专访的时间。
“哪有,孙总贵人事忙。”顾芃芃口中客气着,目光却快速扫过房间四周,墙上挂着各种型号的摩托车,还有各种摩托车比赛的合影,其中不乏一身摩托车手装扮的孙延茂的身影,显然他偶尔也凑个热闹,虽然未必能拿到名次,却也是他的一大乐趣。最终,顾芃芃目光定在孙延茂办公室墙壁上那组错落有致的透明亚克力头盔格上,里面的头盔有的是复古款,有的则是联名纪念款,顾芃芃仔细地看着,由衷地夸赞道:“孙总,你这办公室布置的真有特色,这些头盔好帅,看来都是孙总的心头好了?”
“是啊,干摩配的,装点一下门面。”孙延茂见顾芃芃赞赏自己的品味自然心中得意,可嘴里却还客套着,保持低调。
“孙总谦虚了。”说话间,顾芃芃忽然注意到在格子的角落处有一只看起来极为普通且老旧的头盔,看着跟其他的头盔格调甚是不搭,她指着那枚头盔,好奇问道:“这只头盔,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么?”
孙延茂看向顾芃芃手指的方向,笑着解释道:“那个头盔是我开这家厂子时,师傅送的,算是个好意头吧。”
“看来孙总是个有情怀且念旧的人啊。”顾芃芃不失时机地恭维道。
听了顾芃芃称赞,孙延茂的笑意越发灿烂。
二人在古朴的缅甸花梨木茶桌前坐下,孙延茂热情地为顾芃芃泡起了功夫茶。看着他熟稔的泡茶动作,想必是迎来送往惯了,一切都显得流畅自如。“果然环境改变人啊。”顾芃芃心里这样想着,她快速地从通勤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打开做好前期的准备,然后向孙延茂投去倾听的目光,表情认真地问:“孙总,我听说您一路走来经历了很多坎坷,能给我讲讲您的故事么?”
“我的故事……”孙延茂端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口中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顾芃芃的问题,随即他放下手中茶杯,抬头望向窗外,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回忆,不多时,他声音低沉地开始了讲述,“一切都要从我弟弟意外身亡说起……”
在之后长达二十分钟的讲述过程中,孙延茂的表述透彻完整,逻辑思维清晰,用词也很得体,这也让顾芃芃再次颇有些意外,因为在她对孙延茂的备调中显示,此人没怎么念过书,文化水平有限,可看到坐在对面侃侃而谈地孙延茂,似乎有些对不上号。
终于,孙延茂按照自己的思路将自己年少时的家中变故、学徒生活、创业历程大略讲述了一遍后,顾芃芃才感慨地说:“果然,每一个成功者的背后都有专属于自己的不易,这样的故事写出来一定很有看点。”
孙延茂看着眼前这个具有专业素养的倾听者眼神里泛起一丝光亮。经过这一番讲述,他感觉多年来压在心里的大石头似乎挪走了一些,这么多年来,他很少如此完整的把自己的人生经历和创业艰辛讲给人听。在这一刻,他的心灵似乎也得到慰藉似的,饱含深情地说:“顾记者,谢谢你听我讲了这么多,不过,就算我讲得再好,最终还是要靠你的笔写出来。”
“孙总放心,我一定尽力。”顾芃芃的表情轻松,胸有成竹的样子。随即她话锋一转,像是刚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问道:“您刚才提到,弟弟孙延兴意外身亡后,家中经历了一段很黑暗的日子,这是为什么?发生了这样不幸的事情,镇上的乡邻不是应该对你们家人表示同情么?”
孙延茂闻言,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起身走到落地窗旁,双手交叠着,深有感慨地说道:“有时候人性的卑劣远超过你的想象。我弟死后不久,不知为何,村中与延兴平日里玩的比较好的几个孩子在三四年的时间内相继离世,有的是突发疾病死亡,有的是意外事故身亡,这件事儿在镇上引起了不小的风波,有谣言疯传,说孙延兴横死,要把生前一起玩的伙伴都带走去陪他。”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这种鬼话人们也信?”顾芃芃表情忿忿,显然对这些村民的愚昧表示无语。
“镇上的人迷信,为了平息流言和惶恐,大家还集资封了井,请人做了法事。”孙延茂表情沉郁,显然是对那段往事难以介怀。
“做法事?有用么?这事儿是谁牵头操办的?”顾芃芃听到这里,敏锐地感觉到这似乎和自己最近一直在采写的话题有点关联,赶紧好奇地追问道,想看看是不是能挖掘到一些更新鲜的新闻素材。
“是镇上的治保主任庄云峰牵头操办,一般镇上有什么不安稳的事儿,都是他出面带着大家一起干。不过说来也奇怪,在那之后,镇上的孩子再也没出事儿。”孙延茂表情复杂,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惑。
“这么一来,镇上的人怕是更要相信那谣言了。”顾芃芃一副感同身受表情。
“是啊,因为这事儿,我们家在镇上更是抬不起头来,邻里亲属们也都避瘟似的躲着我们。”孙延茂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香烟,自顾自地点燃,猛吸了两口。顿时香烟缭绕,顾芃芃被呛得咳嗽两声,孙延茂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礼,忙掐灭了了烟,用手挥散半空中萦绕的余烟,抱歉道:“对不起,顾记者。”
顾芃芃十分大度地摆了摆手,表示不要紧,接着又问:“你查过谣言的源头么?”
“源头?”孙延茂轻哼了一声,表情无奈地说:“这种空穴来风的事儿,上哪去查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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