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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偏东南,巳时已半,骄阳毒辣,就连蚊虫都甚少出没。

自万寿山东麓进入山林,急行了五十余里,终于赶到了卧牛岗。牛守备等一干将士甚是疲惫,尽皆怨声载道,失了斗志。

七百多人,一路行来,几乎没有停顿,强撑到了此处,已是又热又渴。

“哗啦啦~”

水流之声不绝于耳,循声望去,一条清泉便映入眼帘。众官兵咽了咽口水,丢下手中的兵刃,赶忙跑去溪边饮水,生怕落于人后。

“那伙官兵就在前头,杀一人得银五两,活捉一人赏银十两。”

正当一众官兵在溪边牛饮之际,马副香主领着一千“圣妃亲卫”突然杀出,惊得这伙军卒四散奔逃。

牛守备见状,自知已经是无力回天。索性带着二百亲卫,乘白衣教尚未形成封锁之际,夺路突围。

“守备大人在那!守备大人在那!大家伙速速跟上去,与之汇合!”

上官在哪,哪里便有活路。约有二百余人紧随牛守备之后,一同突围。其余官兵则是如无头的苍蝇,慌不择路。

其中有不少人,已被白衣教俘获,看押在了原地。

牛守备一行,汇合了身后二百余官兵,共计四百多人。一路南逃十余里,直抵石鼓村外的农田。见已无了追兵,这才驻足休息。

“守备大人,这里是石鼓村,这地方我熟。前天我才来此处探亲呐,这才隔了一天,才隔了一天啊,就遭了人祸,变成这幅光景。该死的白衣教,真真地害人不浅!”

农田里的庄稼全都铺倒在地,被践踏入了泥土。谷粒半熟,一颗颗掉落在地,显然是他人有意为之。

村落离此不远,此时已是化作了焦土。丝丝青烟冒起,显然余烬未绝,只要再增添一把柴火,便会死灰复燃。

“应当是昨夜点燃了屋舍。白衣教一般会留下这些寻常百姓的性命,将其编入队伍,替他们征战。为了断绝百姓们的后路,常常会烧毁他们房屋,破坏他们的农田,扣留他们家中的老幼。若是能够及时消灭白衣教,还是有机会解救这些村民的。”

这伙官兵皆来自招摇郡附近乡镇,有的与石鼓村沾亲带故,有的则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担忧着家中的妻儿老小。

牛守备正安慰着一众官兵,远处隐隐有马蹄声传来,而后逐渐清晰。来人见此处有大队人马,犹犹豫豫,停足不敢再向前。

认真打量了一阵,这才发现是一伙官兵。看模样,丢盔弃甲,甚是狼狈。显然是刚刚战场失利,溃逃至此。

“喂!前方的大人可是牛邦佐,牛守备!你们七千人马在哪?难道都已经溃败了吗?速速集结起来,与我一同前往郡城求援,搬兵去救我家小公子!”

来者正是刺史府上的马良骥,作为孙家的家生子,本应伴随在孙少渊左右。奈何这纨绔自持学了些武艺,领着八千人马欲要冲锋陷阵,生擒敌酋。

可惜志大才疏,反倒是中了贼兵的奸计。

一万三千人马,被白衣教生生截成两股,而后分段包围蚕食。马良骥眼见情势不妙,立即夺路奔逃。

“我远远见到,有数万白衣教徒,围住了我家小公子。急忙领了一千兵,打算去冲阵救人。还没行动,西边就冒出了数万贼寇,打算围困我们余下的五千人马。我领着一千弟兄,趁他们还没围拢,便冲了出来。幸亏白衣教的贼寇没有马匹,不然还真的是无处突围。”

“牛守备,你可知道白衣教头缠红布的娘们是什么路数?我兵不血刃地冲出封锁,末了,却遇到了这伙娘们。区区二千人,才几个照面,就生生打杀了我三百余弟兄,真够彪悍的。我们且战且退,好不容易摆脱了追兵。瞧瞧我这伙弟兄,几乎个个带伤。”

马良骥一路絮叨,领着牛守备等人,前去汇合自己的人马。牛守备来来回回,清点了一下马良骥所领的士卒,个个仅是背部带伤,甲胄不全,不禁腹诽。

若能逃过这次劫难,定然要狠命操练这些家伙,整饬纪律。

“马兄弟,咱们当前有千余士卒,求援仅需派遣几位弟兄前去就成。余下的弟兄皆有一战之力,我想做些实事。百丈原已汇聚了数万白衣教的匪徒,救援孙小公子几无可能。不如咱们去万寿山东麓策应关游击。那里虽有贼寇四万,但可战之兵不足一万,其余皆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牛守备这么说,可马良骥却不这么想,他一心想要救援孙少渊。

奈何自己并非是什么征战沙场的武将,想要鼓动牛守备先去救援孙少渊,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百丈原地势开阔,贼寇人数众多。莫说一千了,哪怕是有一万人马,也不见得可以在数万贼寇手中,救出孙少渊。

但孙少渊毕竟是自己的主人,主人有难,却不思救援,着实是不仁不义。

见马良骥犹豫不决,迟迟开不了口。可仔细一想,朝廷早有规定,主人有了危险,奴仆应当舍命救援,否则以逃奴论处。

是啊,按照律法,见主人有危难而不救援,是得判处充军的。

当即明悟了马良骥心中的顾虑,牛守备缓缓开口说道:“马兄弟,这样吧!你领十余位弟兄前去郡城,UU看书 www.uukanshu.net向大都督求援。我领着余下弟兄,为你引开追兵。”

“好主意,牛守备真是大才,一切都听你的!”

马良骥闻言,很是振奋,一双手“啪啪”拍个不停。也不支会牛守备了,一路小跑过去,将一众武艺高强的好手,统统挑选了出来。

又对现存在的战马挑挑选选,凑齐了所需要的兵器甲胄,这才心满意足,领着十余位军卒,打算策马离去。

“守备大人,不好了!卧牛岗发现大量白衣教的匪徒,全都裹着红头布,莫约有三千人吧。卧牛岗可是去郡城的必经之地啊,马良骥大人要去求援,怕是绕不开他们了!”

“牛守备,牛大哥,这可如何是好啊!求援之事,多耽搁一刻,我家公子便多一分凶险呐!”

马良骥闻言,立即萎靡了下去,着实是拿不出主意。随即,又将目光投向了牛守备,希冀着这位骁勇过人的武官,可以想出个对策来。

“马兄弟,不必当心。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兄弟你啊,就放心跟在我们后头吧!我与一众弟兄,定然会为你杀出一条路来。”

牛守备略微迟疑了一番,最终坚定了下来。所有伤员尽数留在原地,将一众官兵叫到身前,进行了一番动员。

只听一众官兵慷慨激昂,齐声高呼:“义之所至,生死相随!”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

......

呼声响彻环宇,鸟雀惊飞而起,就连天际的流云也随之遏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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