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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小的三间土坯房里,只有客厅空荡荡的三角形的屋顶下半空开着一盏小小的白炽灯,灯光照进卧室,除了撩起布帘的耳门内,卧室里坑坑洼洼地面大都黑乎乎的,只有一点点三角形的亮,光大都落在窗前的三联桌上。邱波正坐在床头把着桌头借着灯光翻看一本书。
卧室里塞着一大一小两张床,灰不溜秋的棉纱蚊帐还没有撤下来,就显得更加狭窄了,“这是你爸爸的裤子,烧百天的时候了。”“烧周年的时候你给他带上。”一旁的奶奶摸摸搜搜的收拾东西:“你爸爸一点东西我都得给你。”“你爸爸这一死我们家就算掉进坑里了”电视机坏了爷爷闲在客厅里浑身痒痒,正捏着根筷子吃力的在自己背上投来投去。爷爷接过奶奶的话“是从楼顶掉下来的,从二楼顶!落到淤泥坑里了”
“上船吧!上船吧!你的帆里已经鼓满了风!”为姑姑新婚置办的三洋双卡录音机,专门为邱波播放着《一个父亲说给儿子的话》。
一个多么漫长静默的夜晚。
第二天,邱波一大早就没精打采的,来到长途汽车站的候车大厅。阴凉的候车大厅里冷冷清清没有几个人,高大的木格子玻璃窗,任由与车站同龄的法桐树冠撑起的凉棚遮挡着,清晨的阳光无力的捕捉到游移不定叶冠的间隙,斑驳的撒进大厅,闪闪烁烁的在地上投下星星点点的忽明忽暗的圆。大厅里一排排,摆满着纵向对接的,红色的木质长连椅,一名身穿车站制服的中年妇女,用宽大的“T”型宽头木拖把,推着一堆湿漉漉的木屑,来来回回的,在灰色布满白色石子连成各种花纹的水磨石地面上,推来推去,所过之处,留下了深色的水印。
这时空荡荡的大厅里,回荡着车站广播员后音发飘的指令:“前往冯郡的旅客,请到6号站口,排队上车~!”车飘着婉转的尾音,邱波倾斜着瘦高着身子,努力的斜跨起自己的铺盖卷,拎起网兜,网兜里装着水壶、牙刷、牙膏、洗脸盆,这些必须品是邱波所有的“新家档”。按照票号的先后,刚要挤上狭窄的车门,邱波意外的被矮胖的检票员拦了下来,检票员的制服明显得有点小,裹在身上,凌乱的头发上棚架着一顶大檐帽,一缕长头发,逃逸出来,斜搭在前额上,肉嘟嘟、脏兮兮,的圆脸带着横,带着一脸的斩钉截铁。“我买票了?!”邱波慌里慌张的晃了晃手里的票,白皙的脸上带着不堪负重的无奈,用讨好的眼光告诉他:“求你了,我快不行了。”“你的东西太多,超体积,得“起件!”邱波正在迟疑,突然被他顺势推了一把“赶紧让开,不要影响后面的人上车!”剧烈摇摆的行李带着邱波一晃,差点摔倒。邱波正在迟疑,检票员从脏兮兮的上衣口袋里,夹出一张旧票,递过来,“一元钱,交给我吧。”邱波努力摸出掖在内衣口袋的生活费和零花钱缴在一起的钱卷,从里面挑出一张毛票递上去。
问题,临时性的解决了。邱波和行李凭票上了车,而且并排的有了座位。他虽然意外的招了劫,破了点小财,但放下行李后的轻松立刻灌注全身,他甚至有点高兴,邱波旁逸斜出的想,这应该就是鲁迅杂文里那种“暂时做稳了奴隶的那种高兴吧”。
旅客陆续上了车,门“嘎吱”一声关上了,邱波身后的门划时代的关上了,“啪、啪”汽车咳嗽两声,喷出两股黑烟,哆嗦了一下,随着凉爽的风把浓烈的汽油味带进车窗,邱波和晃动的行李往后一扬,把邱波载上了人生的道路的汽车艰难的启动了,一个方向的连续的转了几道弯,伴着“哐嘡、哐嘡”两响,乘客的身子上下跳跃着,汽车前后轮碾过特设的减速带,出了车站上了大街。
车窗外隔着婆娑后退的树影,是街两旁形形色色的临街店面,有新开的灯昏帐红发廊,门口靠着妖艳的“温州妹”磕着瓜子。门前摆着“临时休息”简易招牌的旅店,更名为“酒家”的大大小小的饭店,在越来越快后退中,渐渐变的花花绿绿。
车头迎着小城唯有的红绿灯一转,绕着一座正在拆除中的大楼,驶入了“104”,这条国道,规划修建于汽车运输,尚未唱主角的年代,已经大大的落伍了,原本的交通大动脉,反而成了运输发展的阻碍,为了适应商品的大流通,已按照新的规划开工了,许多装备简单的农民工,十分危险的站在高低不同的断墙上,上下挥舞着长杆的大铁锤,拆解着墙体,随“嗵”“嗵”的铁锤声,在一股股飞扬的粉尘里,墙体一块一块的应声脱落。整个小县城内,国道两侧到处是残垣断壁,到处是“叮”“叮”“咚”“咚”的铁锤声,到处是飞扬的粉尘,到处是一派百废待兴的景象。
汽车刚刚驶过国道上,就被拦住了,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嘎吱”,车门困难的打开了,堵着车门,仿佛塞上来一个结实的中年妇女,她掷地有声,黝黑的胳臂比邱波的腿粗,她体胖气足,嗓门比她本人腰还要粗,她跟着自己硬硬的目光,“呼踏”到邱波的行李旁,“这是谁?!东西怎么能占个座。”邱波把两张票给她看看,“挪一点,我靠靠就行。”“再挪一点”“再挪”“抬高点”“你总不能把东西压到我身上吧?”随她找到舒服的感觉,行李卷已经完整的压到了邱波的身上。
公共汽车再次启动了,一唱三叹的挤向城外。道路两旁的楼房越来越矮,越来越稀,路上的人越来越少,路仿佛越来越宽,眼里的绿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浓烈,楼房参差的轮廓,一不小心,被平阔田野的尽头丘陵柔的和曲线所取代。
现在正值玉米收获的季节,由于是丘陵地带,无法大规模统一使用机械作业,加上复杂地形所带来的水土的细微差别,玉米也不可能同时成熟收获,还剩有一小片一小片的,互不关联的留在地里继续最后的成熟生长;有的地则已经翻过,露出深棕色的或赭石色的土;有的没有翻过,被太阳晒得白花花的,像刚熟过的羊皮;路旁被杂树笼罩的大片的绿荫里,时隐时现的房屋,告诉你那里是村庄;村前的打麦场上,都立着密集的玉米秸垛,远远望去,就像一坨一坨黄绿相间的大蘑菇头。
与104并行的京沪铁路线上,一列绿皮的火车就像一条敏捷的蛇,穿行在乔木灌木相间的绿中。“是去BJ的吧,吴琼怎么走的,是不是坐的这列火车”邱波出神的想。唉!没办法,这么多上中中专,她偏偏去了BJ,而且是军校,如果她没有去BJ的机会,应该也在滕县师范吧,如果邱波的老爸不去世,他在乡镇中学为邱波准备的第二套学籍发挥作用,自己也应该是师范学校的委培生吧,如果……?没有如果,只有令自己撕心裂肺的现实。”邱波突然深沉起来、趴在自己的行李上出神:原本的一对恋人,一个坐着破破烂烂的汽车向南,一个乘火车往北;一个落魄之人带着全部的家当,通过坑坑洼洼的道路到贫瘠的小渔村去谋生,去养活一家老小。令一个在亲朋好友众星捧月的恭贺中,在父母的陪同下,坐着风驰电掣般的火车到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去追求理想,去放飞自己的青春,一条是被无数碎石子抬起的铁路,一条是相对低洼的公路,两条不同路,被人工沟壑、绿化带、田野忽远忽近的隔开了,但彼此还保持着若隐若现距离,即使偶然的不得已的交错,又被人为的高架的桥梁刚性的隔开了。也把这对见面就莫名其妙的快乐,分开就莫名其妙的焦灼的“同学”,客观的,就好像用凌迟的刑具把你是骨头、我是肉的剥离分开了,过去的美好都成了记忆,邱波曾经最不在乎的钱,没有了。吃饭都成了问题,亲朋好友也越来越少,偶然相遇往日的旧故、也突然失去了的笑容和热情,甚至失去了耐心,邱波本能的靠了靠自己最信赖的人,家里的房子却被自己最信得过的人卖了,工厂也被自己最信得过的人卖了。
汽车是两节中间的底托是可以转动的圆盘,忽然公交车舞龙似的一转
为了给“104”的施工让道,汽车绕进一条新修的乡级公路,路旁栽植了等高、等距、等细的法国梧桐,高高的路基,平整的路面,窄窄的,把这些陌生的车辆限成一线,按照领队的“要求”,同速的行驶,那感觉如同玻璃球滑过台板般的“稳”。车辆仿佛不是在前进,仅是,随着山丘、沟壑、平地的高低起伏,而上上下下的动。远山、远树、远户、则是在为前来者,展示不同的角度,在如盖的蓝天下,和白云一起慢慢的律动。当下的一切连同时间和空间,仿佛都是回旋于天地间的圆舞曲。
“哐嘡”一声巨响,圆舞曲结束了汽车开始蹦迪,
随着颠簸汽车驶入了坑坑隶属戚城县的矿区塌陷路段,整个车身猛地向上一颠,高高地落了下来,那突如其来的巨大的惯性,让整个车箱里的人如同摆在鼓面上的豆粒,被人猛击鼓面,个个不由自主的飞蹦起来,而客车的后排,一阵撞到车顶的“咚”、“咚”声,是受害最重的地方。痛骂声还没来得及叫喊出来,客车“嘎”的一个急刹,所有正在下落的身体,成惯性向前排冲了去,。对面滚滚的粉尘里,裹着一辆脏兮兮的煤车、迎面嘎然而止,又敏捷迅速的扭转车头多拉快跑去了。“车头一颠,来到了冯欢故地。车头两颠,骂我老烟”,这是当地的俗话更是时任公路局烟局长的自嘲。
顿时,整个客车里一片混乱。
汽车颠簸着,腾云驾雾般的驶入戚城县冯郡镇新修的小站,邱波吃力的提挂着行礼,走下汽车,如蒙大赦的踏上站内的沙地上。刚舒了一口气,麻烦又悄悄的降临了。
“各位乘客,请出示你的车票。”“动作快一点,不要影响后面的同志”出站口的检查人员心不在焉的看着手举车票的乘客,有气无力的吆喝着,邱波刚要通过窄窄的检票口,原本沉重的行李,忽然又被用力拉了一把,“你的”“这不是吗?”邱波的身子跟着行李一晃,也有点不耐烦了,“这是一张过期的废票,不行,你不能走,行礼太大,得罚款”,“我买了这张票,才把行李带上车的啊?”“不要狡辩,这是张过期的“废票”,“废票,你不懂?!不要拿来糊弄人,谁给你的你找谁换去!”检票员早就不耐烦了。“怎么可能,没办法换啊!”邱波很愕然。“没办法换,就罚款!”检票员轻松的说。“前面的能不能快一点,看不见大家都在太阳底下晒着!”“秋老虎,知道不,谁能受的了。”邱波又急又热。两颊挂着汗水,头皮和后背炸开星星点点的难以忍受的痒、负重、前后夹击、难以忍受的热,他彻底崩溃了“得罚多少?”邱波这才发现自己的毅力居然着差,一点神闲气定的感觉都没有、心中暗暗的怪自己“怎么这么笨,怎么这么轻易的就让人给骗了,拿钱买了张废票。”“这是我卖的,要不我也上不了车啊。”“快到一边去,别在这儿耽误大家的功夫。”“钱,已经给过了”邱波感觉自己满脸通红,颇为难堪的争辩着,“看你,年纪轻轻的,白白的脸皮怎么这么厚。”检票员仿佛找到了有效的工作方法,一脸的嘲弄,两只藏着冷笑的眼、像刀子般挖过来。邱波就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实在熬不住了,彻底的投降了,又递上一元钱“我、我可以走了吧?”“赶紧!”“快点!”邱波和剪票员早就成了骚动的中心,后边已经不成队了,着急的人们拥挤成不耐烦的半圆,一阵气浪,打破了圆心的尴尬,邱波被人流推了出来,走出车站邱波感到累的不行了。
马路是新修的,大街是刚阔的,车站占据了“十字路口”的一个角,道路两旁新建的楼房,仅仅具备楼房的高度,是用砖石简单的一层一层摞加上去,显得弱不禁风的单薄而寒酸,街上原有的树木连根都不见了。街心新筑的花坛,空当当的,周围只有在楼房的遥远的后面,稍稍透漏出高大树冠的苍黑,街上粉尘弥漫,几乎没有什么人,偶尔有辆50拖拉机对着空中喷着黑烟,喧哗着,栽着手握方向盘,身子有节奏的一颠一颠的拖拉机手,向前驶过,拖拉机卷起的尘土和煤末混合的粉尘,冷不防的袭击过来,邱波感觉呼吸十分的困难,眼睛更是睁不开,邱波赶紧掏出太阳镜架在鼻子上,立马成了街头的一道风景。
为了歇歇脚,邱波又躲进了基本完工的车站候车厅,大厅的门窗还没镶玻璃,刚刷了一层暗淡而稀薄的枣红色油漆,散发着淡淡气味,候车厅隔街对立的瓦房,房檐上平展着“国营星光照相馆”老掉牙的招牌,照相馆敞开的门前,纵向对接着两张木桌,桌子腿上依着一张红纸黑字的简易海报,大书特书着“小虎队来了!!!”。桌子上双卡的录音机银光闪闪,摇曳着势不可挡的霹雳越过路边的瓜摊,逾过大街,闯进候车大厅。
照相馆的师傅是小地方的大文人,在这个地方,即使没见他人,也见过他的字,见过他用大麻刷子刷的标语:“人民公社是通往共产主义的桥梁”“五洲震荡风雷激,四海翻腾云水怒”到“五讲四美三热爱”“计划生育是一项基本国策”贴出来是时候,他那横是横,竖是竖的自创体软笔书法,慢慢的被电脑打印,喷绘、写真彻底的替代了。
车站的门前是一家用四根竹子,支撑的简易布棚的茶水摊,看的出那曾经是一块白布,早就变得污秽不堪,上面不规则的分布着几块,不同颜色,不同大小,不同形状的补丁,布棚下面低矮的长条木桌上,纵排着几只装着黄色液体的白瓷碗,那就是由来已久的大碗茶,桌子上放着一只白瓷盆,里面用凉水浸泡着密封的袋装橘红色“果汁”;桌子一端的黑铁桶里浸泡着黄色的瓶装汽水,桌子另一端摆着一只麦秸扎制的馒头墩子,紧闭的墩子盖上摆放着一只碗口大小的馒头“引子”。“十”字路口另外两侧对立着隶属供销系统的商场和邀月酒楼。
吃饭的时间早过了,经过了一路的颠簸,邱波早就饿了,他在连接茶水棚的粥棚坐下来,黑乎乎的粥棚比起茶水棚还要差,粥缸外包的保温层,已经分不清是什么颜色,旁边支起的油条炸锅,锅里锅外都是发亮的黑黑的油泥,厚厚的油泥已经改变了炸锅的基本形状,让你只能凭经验才能判断锅是平底的,邱波点了一碗热粥,要了两根油条,视死如归的吃起来,两根筷子粗细的油条显然没有吃饱,但面前的这种高消费,忽然把邱波变成了十足的穷人,为了解决既要节约还得吃饭的矛盾,他镜片后的目光转向了旁边麦秸墩子上硕大的馒头。又从丰满的馒头上转向卖馒头的那个那个男人,男人三四十岁,脸就像一只倒置的葫芦,下巴尖,眼睛小,眉毛很淡,鼻子就是灵长动物的那一款,嘴唇薄人中短,就好像复活的丧葬草人:“大哥,馒头多少钱个?”“一毛!”果然便宜,邱波递过去两毛钱,“给我两个”猴腮接过钱,打开热气腾腾的墩子,一把攥着递过来,馒头小的让邱波很失望,就像腰斩的半截勃起的男性生殖器,放到邱波的手里又凉又硬,“怎么是剩饭啊,给我换热的”邱波有点生气,一天的坏情绪叠加到了顶点。“你哪儿的?”葫芦脸更生气,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脸的轻蔑和不耐烦、“不吃你攦了。”明显的具备一身欺负过客的基本素质,以邱波毒攻毒的能力,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没办法邱波的气又回到了肚子里,只好接着吃馒头。
“嘎嘣”馒头刚到嘴里,一粒沙子差点把邱波的牙齿硌掉,邱波并没有太在意,他赶紧吐出来,接下来的第二口,受到了同样的待遇,第三口……,他的牙齿就像探测器一样,也越来越敏感。整个馒头很快让他糟蹋光了。
“二鸭子,我日你爹的媳妇,这个馒头能吃!早知道,让你娘撇撇腿,把你用尿罐子豁了。”一个年龄比他大,脑袋疙疙瘩瘩的光头,在日光下闪着几根长长的白眉,谩骂着插下自行车,从车把上解下白色的馒头包裹,“给我换换”“阴阳脸,我拔根屌毛勒死你!你娘上庙给你挣馒头,还没回来吗?那里的馒头还不够吃小半年的。”二鸭子看见来者不善的光头一点小影就准备开骂了“这次,我让卖面粉的大娘们,那个血娼根给坑了。你个揍瞎的,赶的也巧。”俩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锋着终于达成了协议。换馒头的推着他的硬座“大金鹿”刚转身离开了,瘦猴脸突然色变、青筋暴起,冲着炸油条的中年妇女吼道“你个败家娘们,给你说过多少回了,这种面粉加沙太多,只能炸油条不能蒸馒头,油条香脆吃不出来,不长记性,我看你又皮痒了!是包?”炸油条的败家娘们“霍”的站起来,眼睛一瞪,右眼皮上的萝卜花,随即提高了地位,挥着一尺来长的炸油条的长筷子,指着二鸭子,身子很合作的一蹦,脸配合着一扬“UU看书 www.uukanshu.net你个死鬼,晚上赌半夜,白天睡到晌午,忙死我,累死我,你就有好日子过了。”“赶紧干活,赶紧干活,你理他个不要脸的干嘛?!”败家娘们面前烟腾腾、热腾腾的油锅后面的黑帽一动,抬起一张黑灰不太均匀的脸,盘腿窝坐的烧火的,黑衣、老太太弓起身子,扯住皮痒的败家娘们一边骂着自己的儿子一边安慰着自己的媳妇,“你理他个不要脸的干嘛?!咱们干活!”好不容易平息了纷争。锅底的火也跟着熄灭了,黑老太太把从油锅的过边刮割下来一块油灰锅巴,连同碎木屑填进锅底,没有反应,她索性从锅底捞起捞起拖着沥沥拉拉长尾巴的油糊子,填进了锅底,火“呼”的一声被唤醒了,当时几乎没有风,黑烟又浓又重的拧成一缕,用飞机航拍的烽火台上的狼烟可能就是这种效果,更如同动画片里的妖风,裹挟得油灰就像一只只倒悬的小小的黑蝌蚪,卷曲着,缓慢的压了过来,吓得邱波就像躲避精准打击的恐怖分子一样赶紧跑开了。
肚子要求邱波第二个馒头不能再糟蹋了,他只好把馒头掰成小块放进嘴里,慢慢的细细的咀嚼,既要把馒头嚼烂,又把握着,让上下牙床,保持一定的间距,避免有探测到沙子的感觉,他创造性的用心的把馒头消灭掉。那碗布灰、蒙尘的粥,已经凉了。
邱波站起身来,鹅黄的蝙蝠型短袖T恤,银灰色鱼鳞纹的裤子,棕红色的牛皮凉鞋,巧克力色的袜子,带着太阳镜,清秀而挺拔成街边的风景。但是他的内心极其烦躁:“天呢?难道说自己以后就在这里过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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