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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养马老仆马武自马厩出来,看到少主正在练得起劲,立观半日,突发哂笑言道:少主此刀以宴前舞蹈娱乐则可,却是上不得阵,杀不得人。

刘渊闻言大惊,止住招式,问道:老哥在我家十数年,某只见你每日喂马驾车,不意亦晓刀法?你道某刀法不精,则练来我看!

马武不答,却从墙角拣过一根树枝,将身为轴,以足尖就地画个圆圈,摆个架式道:少主尽管以刀来斫,不必顾忌。若将老奴逼出圈外,或打落我手中棍棒,便算我输。

刘渊笑道:老哥若是伤损了腿脚,可是无处接肢。

马武抬头望天,似是在思索招数,又像是在祈祷上苍,念咒掐诀一般。

刘渊大笑:老哥,我可没有心思与你玩笑。去喂你的马罢,不要耽误某在此练刀。

马武点头,目中忽然精光大盛,喝道:休要罗唣,便请进招罢。

刘渊知道此仆定非凡俗,于是踊跃上前,试探进招。

马武轻挥木棒,将来招一一化解,低声喝道:我非是玩笑,你使出全力可也!

刘渊收起轻视之念,全力发招,狠劈猛斫。说也奇怪,那马武似乎并不看他刀锋所向,只管将手中木棒东划西拨,刘渊手中钢刀便自行弹回,根本无法与那木棒相交。

战至一盏热茶饮毕之际,马武轻斥:撒手!

便听“叮”地一声脆响,刘渊手中钢刀已鸣叫着飞向半空,随后铿然落地,倒插在土中。再看马武手中木棒之时,并无一处伤损,枝上残叶犹存。

刘渊直愣愣地,站在当地不言不动,只是看着马武发呆。

马武将手中木棒往墙角一掷,上前说道:少主休要发问,某亦不会实说。但你若从我学艺,几时能打落我手中木棒,某便将来历说与你听,绝不食言。

刘渊见明师就在眼前,如何不喜?于是不再多问,当下跪倒,拜了四拜。

马武此时便不再以奴仆身份相避,坦然受礼,完全一副大宗师风度。

镜头疾进,时光转换。字幕:五年之后。

此时刘渊已经长成一个魁梧壮汉,武艺突飞猛进,以至精妙出众,直如脱胎换骨。此后常与洛阳世家少年较艺,打遍全城,竟无有能从其手下支撑十招以上者。

刘渊非但武艺绝佳,而且臂长善射。与众友出城游猎之时,能一矢贯穿双雕,纵驰终日不疲,体力远超常人。

这一日,刘渊吃过早餐,如往常一般来至武厅,决心与马武比试,以观自己刀法进境,同时也欲打落他手中木棒,使其话符前言,揭开其身世来历之迷。

正思索间,听得脚步声响,门口人影一闪,马武进入厅中,但双手空空,已无木棒。

刘渊稍感诧异,注视马武,见他浑不似往日精神健旺,双目中亦失去神采,颇显龙钟之态,便似一夜间便衰老了十多岁的一般。

马武入厅,见刘渊已摆好格斗架式,咳了一声,轻轻笑道:不用比了。以公子之今日武艺,休说击落某手中杆棒,便是我持刀相较,亦非少主敌手矣。

刘渊闻言,半信半疑,将手中钢刀还鞘,颇感失落。

马武遂请刘渊落坐,忽然倒身下拜,哽咽说道:主公殿下,臣马岱拜见。这十余年来,臣隐瞒身份,与殿下你我相称,实有欺君之罪,请殿下责之。

刘渊闻言大惊,急忙跪地扶起马武:师父,这是如何说法?

马武起身,由怀中掏出两方金印,托于掌心:殿下请看,此是何物?

刘渊伸手接过,见两方金印一大一小。大者乃扭头狮子烈火印,上刻:“汉征西大将军马岱”八字;小者乃是私玺,上刻:“北地王刘谌”五字。

马岱见他惊骇,收回玺印,纳入怀中,示意刘渊落座,缓缓说道:实话对殿下说知,某非马武,乃是蜀汉征西将军马岱;这许多年来更名不更姓,隐身于匈奴,保护殿下。殿下亦非左贤王之子,实乃蜀汉昭烈先帝刘备之后,后主刘禅嫡孙,北地王刘谌之子是也。

刘渊:师父莫非是喝醉了不成?何出此言!

马岱:我不曾吃酒,殿下听我说完即明。当年魏将邓艾破蜀,后主听了谯周之谏,率阖朝文武不战而降。令尊北地王不欲为虏,哭祭祖庙,欲杀妻子以祭,然后自杀。

刘渊:你说我亲生父亲,乃是蜀汉北地王?

马岱:是也。当时北地王所生三子一女,殿下乃其幼子,年未及周岁,尚在襁褓。你母北地王妃哭求,必要留下殿下性命,接续刘氏先祖根苗。北地王终至不忍,遂令宫女将殿下抱出,后杀妻子自尽。当时城中大乱,臣因抱病在府,宫女抱殿下至敝宅,托孤与臣,告知实情。臣遂抱病而起,效当年赵子龙将军所为,将殿下裹于怀内,外包铠甲,趁乱从西门出城,万里逃亡,投奔左贤王刘豹,全以实情相告。

刘渊:且慢!你将实情告知异族,不惧其将我献给晋王,以此邀功乎?

马岱:殿下不知,因某伯父马腾及从兄马超公,皆曾有恩于匈奴;且丞相诸葛孔明公,亦与轲比能单于有旧,故无此忧。刘豹听罢某之哭诉,果然大发慷慨,当即将某藏于宫中,并将殿下认为己子。因恐殿下不信,故以北地王及某之征西将军玺印为证。

刘渊陡闻此事,一时呆愣在座,半晌不语,疑信参半。

正在此时,忽听窗外有妇人嘤嘤而泣。

刘渊惊道:外面何人,敢窃听某家秘事?

话犹未了,一个中年妇人裣衽而入,跪于刘渊面前哭道:适才马将军所言,妾尽闻之。其说并无半句虚言,殿下因何犹疑不信?

刘渊看时,乃是自己乳母刘嬷嬷,因进京为质,父亲令随入洛阳,侍候起居。

刘渊急令起身,问道:此事嬷嬷又如何得知?

刘嬷嬷哽咽答道:妾非别人,正是马将军所云,当初携抱殿下逃走宫女是也。当时多亏马将军,抱病冒死混出成都西门,将殿下纳于怀中,使妾扮作男妆,一马双乘,历尽千难万险,这才来至西域,为左贤王所留。

马岱问道:殿下出生时信物,你可曾带在身上?

刘嬷嬷答:将军既与殿下亮明身份,说及往事,妾恐殿下不信,故特意带来在此。

说罢纳手入怀,拿出一叠黄袱锦袄,呈于刘渊:此乃殿下幼时所用襁褓,上绣殿下姓名表字,并有生辰八字,乃北地王妃亲手以金丝银线所刺,殿下看过便知。

刘渊此时已然信了大半,双手颤抖,轻轻接过,展开观之。

果见那黄袱边角,绣着两行小字道:刘渊,字羡之,小名梦麟,生于景耀六年,癸未年,辛巳月,甲寅日,丁亥时。父汉北地王刘谌,母吕妃手书。

刘渊观看至此,再无半丝怀疑,当下放声大哭,扶马岱及刘嬷嬷上坐,泣拜于地。

刘嬷嬷大惊失色,待要起身相避,被马岱伸手按在椅上,二人受了三拜。刘渊起身,马岱又自怀中掏出一面铁牌,递予刘渊手中。

马岱:此乃某兄马超所遗信牌,西凉及诸羌各部大人见之,无不奉之如神,谓之“羌胡令”。殿下持此,可借凉州羌胡诸部之力,以光复汉室。若时机未至,万不可示之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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