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Adeline 一-二(1 / 2)

Adelie 01

瓦洛兰历982年1月12日

埃德琳正在飞旋地起舞，近处联翩的乐声赋予了她释放自己的权利。她不经意地抬头望去，印入眼帘的是夺目璀璨的繁星。这是埃德琳第一次来到纳沃利城。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纳沃利人，她感到了喜悦与激动。

“纳沃利”这个词来源于古艾欧尼亚语，寓意为“枝繁叶茂之地”。纳沃利岛是艾欧尼亚群岛中最大的一个主岛，总面积将近艾欧尼亚的一半。数万年前，艾欧尼亚的先民就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而纳沃利城最初建立于中部山脉所形成的平坦谷地，土地肥沃；同时又占据着岛内最重要河流的入海口，拥有悠久的港口和航运文化，理所应当地发展成了艾欧尼亚最为繁华富庶的城市，在外邦人眼里，这座内涵丰富的近海城市也成为了“纳沃利”的代名词，这座城市的名字由此而来。

埃德琳是一名出色的舞者，她来自纳沃利岛中部的乡间。那里本是绸舞的世代沿袭之地，埃德琳的奶奶教会了她绸舞入门的舞步，这种蕴含仪态与动态之美、却几近失传的舞蹈深深吸引了彼时年幼的埃德琳，于是她独自来到了位于家乡北部的圣城——普雷希典，去学习进阶的绸舞技巧与为舞之道。

圣城内，一位霜髯苍发的老者传授了埃德琳绸舞全部的精髓，埃德琳像一朵虔诚的云，谦逊地吸收着绸舞所能给予她的一切。几年后，她终于学有所成，并在普雷希典的一支歌舞剧团中担任舞女。她超绝的舞艺让普雷希典的观众无不惊叹，也给她带来了随团去纳沃利城巡演的机会。

埃德琳一旦起舞，便会忘乎所以。最初习舞时，她必须将所有注意力集中于自己的步伐与肢体，去保证自己舞态免于出错。而随着舞艺的渐入佳境，她似乎能在起舞的同时找到意识的流通方向。这种感觉十分神奇，她可以做到将意识互不冲突地一分为二，一边全神贯注地留在舞蹈本身，另一边则会被引导向更远的未知方向。她会留意身边的事物，从舞台、观众再到远景，整个世界在视野中高速旋转、流动，成为了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形态，而自己，则短暂地成为了世界的中心。

只有在起舞的状态下，埃德琳才能感受到自己充盈的精神领域。她不需刻意去“看”，便能感受到周遭平日里不曾被留意的事物，甚至一些无法被肉体感知到存在。所有这些包括物质领域与精神领域的一切都像飞速的旋转马车，朝她扑面而来，又呼啸而去。

而她的能力，便是在这绝对的动态中把握住静态，她会将自己感知到的某一点定格，然后放大，随后便让自己的意识进入，探索未知的信息与画面。

每次舞动时，她的思维也如她身上系的彩绸一般在世界线纷飞穿梭。

她很年轻，有才华，更有一颗追逐艺术的心。她喜欢很多东西，但对这个世界还是充满好奇与懵懂。只有在跳舞的过程中，她才能感到自己正在向世界的本质靠近。

……

这一次起舞时，埃德琳在思考脚下的城市。

纳沃利城虽然在规模上足以媲美大陆上的大城市，却依然保留着艾欧尼亚城镇的传统与特点。艾欧尼亚人很少点明灯，大多数店铺天黑以后就歇业，即使在家中，人们也安于接受微弱温和的烛影幢幢。因此，艾欧尼亚人总有一片纯粹的夜空。

纳沃利城中有一个巨大的露天剧院，每到月中，城中有闲情雅致的人们便会齐聚于此，各地有名的剧团也都会前来一展风采。因此，这可能是符文之地唯一一个抬头能见璀璨繁星，低头能见耀眼灯火的地方。

埃德琳很喜欢纳沃利城。这里的城建比普雷希典更宏伟大气，观众也热情如火。纳沃利城的风景独具特色，演出前，她还去城西看了海景。

纳沃利城与她来之前想象的有诸多不一样，这座城市虽然庞大，却丝毫不会拥挤。大部分的房屋还是不高；道路宽敞，且会为前方的某一棵老树绕行；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茂盛的植被，这里的绿化程度甚至比普雷希典还高；居民们友善和谐，连外地来的人都是彬彬有礼，尊重艾欧尼亚的习俗；她甚至在城中的一条小河边，看到了正在踏青的约德尔人。

如果有机会，她很想把纳沃利城当作人生的一个节点，在此居住一段时间。

当然，现在，作为一个来自普雷希典的舞女，她要把今天这场演出做好，将来自普雷希典的艺术完整地展现给这里的观众，作为她给这座城市初来乍到的见面礼。

然而，就在表演的同时，凭借她起舞时独有的感知力，埃德琳发现了气氛隐隐的不对。

她看见观众席中，有几人在窃窃私语。她还看见人群中独坐的那一个女子，那个女子正抬头看着舞台边缘的吊灯，担忧地思考着什么。

最重要的是，表演本身出现了问题。今天的音乐似乎失去了往日的井井有条，从某一刻起，便开始逐步变得混乱与失序。她必须尽力调整自己的舞步，才能适应或跟上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这一切不寻常的变卦，都可以明显地追寻到一个最明显的源头。

今天的钢琴，快了。

她眉头紧锁。

……

Adelie 02

瓦洛兰历982年1月12日

艾瑞莉娅端坐在观众席的一隅，身旁便是她的剑，此刻的她正盯着剧院顶方的一处吊灯，吊灯正在极不寻常地隐隐摇晃。

“黑魔法的气息，不妙……”艾瑞莉娅喃喃自语。

观众席中传出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人们在窃窃私语，讨论着这场表演呈现的怪异之处——音乐与舞蹈并不合拍，表演也极为不自然。

这个来自普雷西典的乐团早就享有盛名，也曾经在艾欧尼亚的其他地区进行过巡演，不应该出现这么低级的错误。一些懂行的观众似乎发现了问题的来源——钢琴。

台下那位带着礼帽的瘦削钢琴师，正俯身进行着狂风骤雨般的演奏。他是如此的投入，似乎每一下敲击键盘都是在狠狠地搏击着什么东西，人们很难看清他的脸，因为他的头会随着琴键的起伏而快速抬起、落下，他好像忘了情，全然不顾舞台上其他的表演者，将曲子的速度越推越快，带偏了音乐的整体节奏，与此同时，他演奏的动作也越发浮夸。

渐渐的，他夸张的表演引起了越来越多人的关注，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个制造舞台混乱的源头，钢琴师赫然已经成为了舞台的中心。

“啪！”

乐曲正达到混乱的高潮时，钢琴师十指同时按下，钢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走音。

这突如其来的走音吓到了在场包括乐手的所有人，音乐声戛然而止。

几乎是同时，艾瑞莉娅抄起巨剑凌空而起，几个箭步朝台下钢琴师的位置冲刺而去。

伴随着浓厚的黑雾，剧院的四面八方突然浮现出了漆黑方正的魔盒，阶梯、舞台、墙壁……随处可见的魔盒们开始吐出魔法光束，一旦有人被击中，身上就会留下难以愈合的创伤。

强烈的黑魔法瞬间笼罩了这里的一切。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是一场恐怖袭击，现场的人们惊慌失措，四下逃离，场面乱作一团。

“果然是萨科。”见此情景，艾瑞莉娅喃喃道。

她迅速催动飞旋的锋刃击毁了几处魔盒，给陷入一片混乱的现场人群清理出了一条撤离的通道，et高声喝道：“请大家迅速撤离，艾欧尼亚护卫队会很快来到这里，我们会保护大家的安全！”

一边转身，几个箭步迈出，矫健的身影点过观众席的地面，手中锋利的剑刃蓄势待发，朝萨科所在的位置冲杀而去。

“利刃冲击！”

艾瑞莉娅的剑与萨科转身迎接的匕首相交，匕首上浸透的黑魔法滋滋地倾泻在赤红的剑身上。萨科被这一招击得连退几步，才站稳脚跟。

艾瑞莉娅眼神凝重地看着面前的这位由黑魔法易容而成的男子。在接下艾瑞莉娅一招之后，男子甚至露出了一点微笑。

萨科是来自诺克萨斯的顶级杀手，有“恶魔小丑”之称。早有线报声称，萨科已经悄然离开了诺克萨斯，潜入来到了艾欧尼亚，目的未知。此番他终于现身，竟是在这样怪诞离奇的场合下。

灯火在黑魔法的笼罩下熄灭，一时间剧场内，利刃交错，刀光剑影。

“精彩的剑术表演！”

黑暗中，妆容夸张的钢琴师面怀笑意，在用虚浮的语调，夸赞着艾瑞莉娅精湛的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