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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三月十五,香火不知为何如此旺盛,香客络绎不绝,场面之大无法言表,和尚不知怎么无意间点燃了窗纸,火光在空中摇曳,引来了寺庙中其他僧人的注意。和尚们惊慌失措,连忙试图扑灭火源,但火势已经蔓延开来。周围的建筑都是邻居用竹子和木头搭建的房子,在这条街上连二连三的燃烧起来,像是一条被点燃的蛇,一路向上攀升,直至天际。烟雾像巨龙一样,吞吐着灰色的气息,覆盖了整个天空。周围的建筑在这烈火的洗礼下,犹如一只只挣扎的野兽,发出最后的哀嚎。街道上的人们惊恐万分,他们四散奔逃,却无处可躲。有些人试图扑灭火源,却被火焰吞噬,瞬间化为灰烬。还有一些人试图寻找庇护所,却发现四周的建筑都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倒塌。
一栋栋的建筑在烈火中化为灰烬,一条街犹如火焰山一样灼热而令人揪心,此时虽然有军民来救,但那火势已如龙,吞噬着周围的每一寸土地,如何救得下,火焰照亮了黑暗,直烧了一夜方渐渐的熄去,也不知烧了多少家。也许这是一种劫数吧,不料一场意外的火灾,把殷世的房屋早已烧成了一片瓦砾场,只有他夫妇和几个仆人的性命不曾伤着了。
急得殷世只得无奈的跌足长叹,望着眼前的断壁残垣,愁眉紧锁,心里的焦灼不言而喻,只得与妻子说:“我们一家先去田庄暂避一时,等来年房屋盖好再说打算”,冯氏说:“也好。”
偏偏天不遂人愿,这半年来天灾频发,土地干旱,收成锐减,鼠盗横行,抢夺田地,人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政府派出军队镇压,但局势仍无法得到有效控制。殷世一家再也无法在这里安稳的生活了,于是殷世跟夫人商量,变卖田产,便携了妻子与两个丫鬟,投他岳丈家去。殷世觉得只有依靠岳丈家的庇护,才能保护自己和家人免受外界的纷扰。殷世则坚定地望向远方,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希望。他们将带着两个丫鬟,踏上去岳丈家的路上。
夜幕降临,他们将在客栈歇息一晚。殷世夫妇在烛光下低声交谈,夫人紧握着殷世的手,眼中含泪,默默祈祷一切顺利,丫鬟们则在一旁默默陪伴。他们相互安慰,互相鼓励,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冯肃,殷世的岳丈,大如州人氏,本贯农耕,家中殷实。今日见女婿这般狼狈而来,心中便有些不快。一个家族的荣耀与威严,他怎容玷污?
“岳丈,我……我破家荡业了”。殷世嗫喏着,垂头丧气。
闻言,冯肃脸色更沉,他看着殷世黯然神伤的模样,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你便先去客房歇息吧,明日再与我商议。
一夜无话,次日,殷世与冯肃坐于堂中,商议起一家的前程。正襟危坐间,闻得婿言家中祸灾不断,虽心有不满,却也无可奈何。他问及现状,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冯肃心中暗自思量,沉思片刻道:“如今之计,你须先找些营生糊口,再徐徐图之”。殷世说:“岳丈,我这还有变卖田产后一些未曾用完的银子,您拿着帮我们买一些安置的房产,我们日后也有个地方住”。
冯肃假惺惺说到:“爱婿,你放心好了,我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我闺女呀,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能不照顾你们吗,等我看好了房子我就通知你,你们就可以住下了”。殷世忙作揖诚谢:“老岳丈,那就多劳了,无以为报呀。”冯肃摆摆手,看了殷世一眼,叹了一声就走出了门。
冯肃走在路上,越想越生气,邻居喊他,他也不听,心想,这点银子拿出来,也不丢人,还让我给你们买房买田?真能说出口,真是那人开玩笑。有道是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要不是为了礼节,我早就把你们赶出家门了,都是累赘的家伙。他往北走去,眯着眼珠子向四处打望着,在这几十里的街道上,也有几十间空房了,为了自己还能留点银子,这看看那看看,这挑挑那拣拣,就像市场买菜似的讨价还价,最后在一个僻静的乡村角落,用一点点的银子买下了几块薄田和一间破败的农舍。手里掂着剩下的银子哼着曲回到了家中。
“爱婿呀,我已经给你买个房田了,你们可以搬过去住下了”
殷世千恩万谢,“多谢老岳丈了”。
殷世是一位读书人,平日里只习惯于沉浸在书海之中,对于世俗的生计琐事则无暇顾及。勉力支撑了一两年,眼见得日子越过越穷,越来越不济。夜深人静,月色朦胧,殷世独坐书房,愁眉苦脸,感叹世事艰难。
冯肃每次见面时,便说些风凉话;“你天天在家待着,我是忙前忙后的,我可不养闲人。唉!我也指望不上你能帮我什么忙,你也就是嘴甜就像吃了蜂蜜似的,说的比唱的好听,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够”。
时而在邻居面前,跟他们说:“我们家女婿,只会读书,哪里肯干活呢,什么也不会,就知道吃开张口衣来伸手,一点也不知道怎么生活。
时而在殷世面前说:“你不帮忙,别怪我翻脸无情;你若有难,别想着坐享其成”。
殷世听了面红耳赤,脸上涨的红彤彤,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殷世这才知道投靠岳丈是个错误的决定,心中有些后悔;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想想自从葫芦庙大火,连累了自家家宅被毁,女儿英莲又走失。之后,丧失家园,不得已投靠了岳父,谁知岳父又是那种极为势力之人,见我家境败落,就欺辱我们一家,心中甚是忿恨不平。
常年的病痛与贫困,使殷世的身体明显瘦弱,皮肤松弛,几乎没有了一点生气,他那深陷的眼窝里,常常流露出一种孤独、无助的眼神。现在殷世不仅从心理上还是身体上都显出不会久存于世的光景了,感觉自己很快命不久矣。
这日,殷世拄了拐,挣扎到街前散散心。街头的繁华,仿佛与他无关,他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人来人往,听着市井喧嚣。忽见那边来了一个僧人,身穿一袭宽大的僧袍,上面割破了好几个大洞,脏兮兮的,袍上沾满了各种污迹和灰黑色的垢。胡子拉碴,脸上脏兮兮的,远远看去,僧服与脸如同一色。口内念着几句:“
世上的人们都知道做神仙好,可是自古以来呀,那些富贵的将相们如今身在何处?官职名位在高最后也会在被乱草遮没了的荒野坟堆里;一天到晚人们埋怨生活的金银财宝太少了,可等到聚敛足够多的时候最后还是会死去;自古以来再看看那夫唱妇随的夫妻天天男欢女爱,可丈夫一死她就随着别人而去了;自古以来有很多一心一意爱护子女的父母,可是那些孝子贤孙又有谁看见了?
殷世听了,便迎上来道:“你满口说些什么?只听见些‘好了'‘好了'。”
那道僧人笑道:“你若果听见‘好了'二字还算你明白。你可知道这世上万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须是‘了'。我这歌儿便名‘好了歌'。”僧人说完颇为得意。
殷世听了僧人的话深吸一口气,似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心中早已彻悟,低头思索片刻后笑道:“且住,待我将你这‘好了歌’解注出来何如?”僧人微笑点头,表示同意。士隐于是开始解释“好了歌”:
如今这房子又破旧又空荡荡,当年可是大官显赫荣耀人家,多人做大官,每次朝罢回来,坐榻上堆满了笏;如今这地方一片衰草孤杨,可从前曾是繁华热闹的歌舞场所。画栋雕梁上结满了蜘蛛网,腐朽的绿窗纱粘在长满蓬草的窗户上。说什么身边的美人肌肤凝脂般细腻,花粉般香浓,可是看看自己,怎么这么快两鬓斑白得如霜染成?更甚者,美人昨天在黄土陇头把主儿埋葬,今夜就在红灯下、碧纱帐内与别人做起鸳鸯。爱财得纵有满箱金、满箱银,说不定转眼之间就变成了穷乞丐,背后遭众人指戳笑骂。喜欢评判别人寿命不久长的人,哪知道回到家自己很快就死了!那些自以为教子有方的人的,保不定儿子在日后当了强盗。费尽心思为女儿挑选了富贵公子做女婿,谁料到女儿日后沦落成了娼妓!有人贪心不足总嫌乌纱帽小,导致枷锁上身;有人穷困潦倒时哀叹身上的破衣裳寒酸,发迹当了官还觉得身穿官服不舒服、不满足。在乱哄哄的名利场上,那些人为了争名夺利,轮番上台表演,只要争到名、夺到利,他乡就是故乡。所有在名利场上表演的人的多么错误可笑,到头来只不过是在为别人辛苦,为别人而忙。
殷世的话让僧人听得如痴如醉,心中豁然开朗。他微笑着点头,说道:“善哉,善哉。你解得真好。”殷世也微笑着回应:“过奖了,我只是说出自己的理解而已。”
僧人笑道:“人生在世,生老病死,悲欢离合,都属常态。若能看淡一切,心境自然清净。UU看书 www.uukanshu.net万般皆空,唯有业力不空。唯有放下,才能得到解脱。世间万物皆有因果,一切皆由心生。施主若能悟透此理,便能得道成仙。”
隐世听后恍然大悟,心生敬意,低头道谢:“多谢大师指点迷津,小生感激不尽!”将僧人肩上搭连抢了过来背着,竟不回家,同那僧人飘然而去,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众人在惊愕中回过神来,那僧人和殷世已不知去向。人们猜测着他们的去向,却无法找到答案。只有那殷世和僧人,成为了人们心中永恒的谜团。
丫鬟惊慌失措跑回屋里,面色苍白告诉冯氏:“老爷走了,跟一个僧人走了。”冯氏闻得此言,如遭雷击,哭个死去活来。
“父亲,刚才夫君病情有所好转,便出去透透空气,可不想一会功夫跟一个僧人走了,现不知去向,我真是心如刀绞,不知如何是好。夫君卧病在床,需要我的照顾,而父亲又年事已高,无法帮我分担。现在的我,孤立无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您说,我可怎么活呀。我恳请父亲帮我寻找夫君。”
冯肃心想,我那女婿走了更好,不走我还得花钱养着,但还是安慰女儿,说:“孩儿呀,你放宽心,我这就派人前去找寻,有了消息再做打算”。
找了数月,音讯全无。
无奈何,冯氏不得不依靠着冯肃过日子。幸好身边还有两个旧日的丫鬟服侍,主仆三人日夜靠着发卖针线赚取微薄收入来帮着父亲用度。
“这日子没法过了,我是造了什么孽了”“……”,那冯肃虽然日日抱怨,也无法改变现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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