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数字生命(1 / 1)

系统再度切掉了，吴翎和麦克俩人摘下眼镜，脸色似乎都不好看。许晋心里知道，他们俩人都没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不过，这不关他的事。

“许先生，谢谢！”麦克起身。

吴翎知道麦克日程安排很紧，就赶紧也起身陪同。正当他们俩准备离开时候，吴翎似乎想起了一件事，就转身说道：“对了，许先生，许教授在公司还有一些私人用品，之前跟你电话提过。你因为要跟警方处理车祸的事情，一直没空。我这边都还保留着，如果有空的话过去取一下？如果不取的话公司到时会按照流程处理掉。”

“谢谢提醒。”许晋才想起确实吴翎之前有打过电话，“下周我过去。”

“好的，来之前跟我打个电话，不然我不在的话白跑一趟。”吴翎说道。

吴翎他们离开后，数字世界的时空房间就剩下他一个，他安静的坐着，脑海中满是刚才父亲的画面，一点没变，然后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父亲离开他，然后又回来了？他想起小时候丢了一件玩具，就像是丢了自己整个童年，然后躲在房间哭了一个下午，直到父亲不知从哪里把那个玩具找回来。现在，许晋似乎想起从前的那个孩子就在自己跟前，开心的对父亲说，找到咯找到咯。

是啊，他把父亲找回了。他当时不顾全家人的反对，顶着莫大的压力把在IC一息尚存的父亲转院，提取意识并上线数字世界。似乎浩瀚的时空本来有那么一道门，然后在无尽的岁月后在他面前打开了，父亲就在那道门的世界里，在一片光芒包裹中，朝他微笑。

那么的真实，却又那么的虚幻。

一股遏制不住的冲动，让许晋迫不及待的想再次见到父亲，“易，请链接数字生命账号202211251200”

“好的，请戴上光子眼镜。”易说道。

一片光芒闪烁，许晋的意识与他父亲连接上。

“前面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就要面临智慧城市系统的数据交接点了，以前交叉路口都是挂着测速违章探头，现在都是6G数据基站和视觉探头，这些一闪一闪的红眼看起来比探头更讨厌。”

熟悉的声音把许晋从现实拉到这里，这是在父亲的车里，许汝万教授坐在主驾的位置，手里拿着刚挂断的手机，一边看着前方等交通数据一边自言自语。

“爸，你老喜欢开车打电话，得改改这毛病了了。”许晋说道。

“诶，怎么回事？”父亲转过头看边上的许晋，说道：“现在无人驾驶接驳城市智能交通，每条道路都设置了恒定速度，我这双方都不用放方向盘，一碰就提示是否需要人工干预，我这打电话有什么问题？”

熟悉的对话打开记忆的阀门，似乎时间倒流。许晋呆呆看着父亲，眼前的这个人，有人说是人工智能，有人说是数字生命，有人说是意识上传……许晋不知道怎么定义，可是眼前的他这么真实，：他寡淡的表情藏着不为人知的温暖，他睿智的目光包裹着不易觉察的温柔。

“小心点总是好，不要什么都依赖人工智能。”许晋批评道，他看着车辆行进的方向，问道：“爸，你这是准备去哪？你不是解除跟达华安那边的合作了吗？”

“雯雯的生日，爷爷要给她一个惊喜。”父亲说道。

许晋的眼泪控制不住终于流了下来，他终于这一天是什么时候了，这一天是父亲为了给雯雯送生日礼物，专程开车过来，再许晋跟他通完电话没多久，然后路上他父亲就遇到了车祸。那个生日礼物小白宠在被撞得破烂不堪的后备箱找到。

那个残破不堪的车祸画面……

许晋不忍想起，便转移话题道：“爸，外面的形势真那么严峻了吗？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许教授听到这句话，眉头紧皱，说道：“没有人知道到底怎么发生的。”

“是基因引起的吗？”许晋又问。

“人类一切的问题都是基因导致，我们都活在基因之下，但讽刺的是我们人类却想要去解决基因，这本身就是悖论。”许教授摇摇头叹了口气。

“可是那该怎么办？”许晋问道。

“那就不要让人去解决。”许教授回答道。

许晋一头雾水，这似是而非的话语绕的他如入迷雾。算了，别去想那些糟心的事了，别让恐惧吞噬你，活好当下每一天吧。车子在信号灯前停下，等待数据交换。许晋抬头，看到了十字路口对面的那辆卡车，他能看到卡车司机在打电话。隔着远远就能感觉到那种烦躁。他的心沉了下去。

突然间，许晋的世界布满了雪花点，就像小时候看黑白电视那种画面，过了会雪花点满满自己消淡下去。

嗯，一分钟的时间到了。

许晋凝视着，好像还能捕捉到父亲的光影轮廓。他摘下眼镜，父亲的话似乎还在他的脑海中缭绕，于是愁绪如云飞上了他的额头。

许晋离开数字世界的时候， 还回过头看了这个建筑一眼，这个被玻璃幕墙整个包裹着大楼，为了抑制光污染而贴上了纳米膜，将镜面反射变成了漫反射，使得这栋楼好像隐身了一样，在这个城市消失了。

自从意识提取技术的成熟，死亡的界线似乎越来越模糊：有的人肉体死了，但意识还活着；有的人还活着，但却已经死了，世界似乎朝着越来越荒诞的方向发展，大部分人也从最开始的惶恐不安中逐渐接受，笼罩在人类身上的死亡诅咒似乎被破开了一个口子。上传意识成为数字生命，似乎是逃避死亡的一种选择。只是，许晋知道，她的母亲肯定是不能接受的。他的脸颊似乎还有点发热，那是他坚决要把父亲意识上传时，他母亲打了他一巴掌。

“这是异端啊许晋！”

“你什么时候加入了数字信仰派？”

“大逆不道啊，神不会原谅你的。”

“……”

许晋痛苦起来，坐着车漫无目的的在市区穿梭，透过车窗，看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发呆，繁华的街边依旧人来人往，咖啡店门口坐着三三两两的人，有在聊天有在发呆，路边的环卫工人在打扫卫生，再过去，冒着热气的包子店，有人在排队……整个城市散发着令人熟悉的烟火气。

这个世界似乎井井有条，还是那么的烟火气，可是他有一种从未来穿越回现实的恍惚感，因为他知道在这烟火气的里面，其实很多东西都已经变化：很多人不愿意去想，科技原来已经发展的这么快，已经远远超出我们的人类的思维，可是我们竟然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