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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不行啊!”灵均大笑,“你不是想学国际关系吗?国际关系的精髓就是无敌自信啊,黑的都得说成白的,哪有你这么虚的?”
“卧槽你不要侮辱我的专业啊!”陈诚一愣,也笑了。
“行了行了行了真没事真没事,你赶紧拿饭吧!”
“好好好好谢谢您谢谢您谢谢您!”
陈诚没跟除了母亲之外的人认过怂,沈灵均是头一个。可能是因为她的肢体语言太像他的校长妈妈,也可能是因为她的眼神几乎要把他看穿了。
灵均帮陈欣悦把一众女生拉过来,把桌子拼在一块儿玩狼人杀。她被刀了以后跟阮清安和孟博铭聊留学机构。孟博铭初中毕业的暑假已经早早签约了一个大神机构,叫VHD工作室,找的是大名鼎鼎的老师;阮清安准备正式开学以后问问留学指导关于签约机构的必要性,毕竟签机构一般要花30-50万。选择公立高中国际部的家庭财富实力并不统一。有寒溯陈诚这样家里有商业帝国或是四合院的上层家庭,孩子从小出类拔萃,有私教高人指点;有家里有矿,孩子每个月零花钱几十万,但父母学历不高,因此希望孩子更有文化知识,将来能守住财的富庶家庭;有陈欣悦乔子经这样小孩儿一出生就吃穿不愁,算得上顶层中产的书香世家医生世家;还有阮清安孟博铭父母这样从小地方考到清华北大985,自己拼命成为精英的新中产家庭,有房有车,但距离很有钱差了几代人,如果家里出了大事需要舍弃大半生的积蓄甚至孩子的部分前程,因此对孩子极度严格,孩子是最拼命也是抑郁症最高发的存在,这些父母希望孩子能踩着自己的肩膀更上一个或几个阶层,希望孩子像自己当年一样一往无前,在经济发展逐渐平缓的社会乘越来越微弱的风,破越来越小却越来越沉重的浪。这样的中产家庭在七中国际部尤其多,三五十万对他们来说绝不少,并不是洒洒水的事。
“你们有梦校了吗?”孟博铭在两个女生面前的吃相比平时文雅太多。
“你有了吗?”沈灵均战术性喝口水。
“普林斯顿。”孟博铭漫不经心道,眼神却无比坚定。
灵均呛了一下:“我觉得我是为了凑数进这个班的。”
“哪能呢。”孟博铭忙着给她递水。
“清安呢?”
“语言系好的都行吧。单论学校的话我还挺喜欢康奈尔的,安静。你呢?”
“你别说,我也喜欢康奈尔。我认识两个康奈尔的学姐,特别沉稳,我要是也能那样就好了。”灵均没说实话,她最想去的是西北大学。只是她从小许的愿望就没灵过,所以总把最重的欲望埋在心底。
“你机构签了吗?”孟博铭问。
“我就听我妈提了一嘴,还没想过呢,暑假玩太疯了。”沈灵均又扯,她暑假被托福搞得焦头烂额,阅读听力一个满分30一个29,结果口语23写作24,这个首考结果其实她自己很满意,但出分后母亲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下午开始正式军训,其实就是站军姿。同学们按男女生大小个站了四列横排,女前男后。女生两排打头是陈欣悦和周涵,男生两排打头是寒溯和陈诚。沈灵均身板气质好,在第一排正中间直面教官严肃的面容。她学过舞蹈打过太极,平时身姿就极标准挺拔,往那一站跟松柏似的,还一点不累。
休息的时候周涵想去跑圈。她运动天赋超强,各种球类运动不在话下,站不定坐不住,每天不跑步就难受。她想叫几个人一起,结果男生的吵嚷声振聋发聩,大部分女生跟陈欣悦玩谁是卧底,搞得她格外孤独,跑步也显得没了意思。
“跑两圈去吗?”灵均放下水杯站起来,她从游戏中顺利出局,漫不经心走到周涵身边。自我介绍的时候灵均就注意到了周涵,她一看就是不拘小节的实心眼姑娘,灵均决定处处看,她需要这样一个朋友。
“好啊!”周涵笑了,有点害羞。
“走走走,”灵均迫不及待,“清安,一块儿跑两圈吗?”
“我已经虚了。”清安捂脸婉拒。
“跑圈啊?”陈诚也不知怎么在男生的高声叫唤中听到了灵均说话,一骨碌起身。
“来啊一起!”灵均挽着周涵胳膊,见女生玩得正高兴,就看向那一圈男生。乔子经和林澈都跟着陈诚站起来,五个人也不排队,边聊天边跑。
寒溯坐靠着树闭目养神,一条腿屈起一条腿放直,右手搭在屈起的腿膝上,雕像一样漂亮。
他不属于任何一个群体,也不像沈灵均一样喜欢创造群体或在各个群体间游走。寒溯不是社恐也不是装高冷,他的“不合群”是自信自然又悠然的,沈灵均边跑边想,这种人能力一般都很强,人际关系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他把所有时间都花在提升自我上,加之性格没有明显的问题,不用费心搞关系,遇到正事自然而然就会很聚人。灵均觉得焦躁,她引以为傲的能力在寒溯这种人面前,好像真的不算什么。更令她难受的是,她只是享受社交能力带给她的益处,可一点都不喜欢这个过程。闲聊让她觉得空虚。灵均不敢承认自己不喜欢社交,否则就好像否定了自己最长的长板,若这点长处都没了,她还凭什么脱颖而出,凭什么实现自己呢?
寒溯闭目养神但没有睡着,听着沈灵均他们的说笑声,觉得她真是有种魔力,不刻意不做作,不过分热情让人不适,清风自然轻而易举地聚拢起热闹,聚拢起一帮朋友。自己从小到大的同学,除了最好的兄弟谢宛辰,无一不把他当作万事通大字典讲题机器,有事称兄道弟,没事很少跟他交流。倒不是讨厌他,是觉得寒溯太高太远,不是可以亲近的人。寒溯有自己的世界,他的事情和学习计划排的很满,平时没空理这些事和同学,对那些话题游戏也不怎么感兴趣,但寒溯他到底是个人。
十八班的平均颜值相当高,四个跟灵均周涵跑步的男生都是上品。他们在四百米的跑道最外圈,边跑边能听见高考部同学的议论。有欣赏的,有说国际部学生就是投胎好其实都是学渣的,有开始愤愤教育资源不平均的。有些话说的相当难听,可连陈诚这样的驴脾气都忍着没说话,因为那些话里真真假假,假的没必要反驳,真的不知道怎么反驳。他们是一路拼上来的,放在高考部都是清北复交的料,说他们不努力那是扯淡,无论哪个地方都有人才有混子,只是富人中的混子太招摇,让旁人只记住了那些混账,灵均等人受着非事实的偏见,内里自信,所以不需要反驳;但他们用着最头部的资源,的确比同样努力但出身不同的人更有机会,成功率更高,不过同样努力的人没有时间说酸话,陈诚他们敬佩这样哪怕不富有,但有着鲜活生命力的人,加之心里因外界言论多少有些负罪感,因此他们不反驳;而对于那些把他们和社会资源不平均当成自己堕落的“正当理由”的人,他们烦,但选择屏蔽。
“嘴上都骂有钱人,又都想成为有钱人。”周涵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憋出这么一句。
“求生抢资源是生物本能,只不过人类善于伪装,所以是高级动物。”林澈跑步也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
“没看出哪高级,想要就说想要,争抢不丢人。我看说酸话的就是怕自己抢不到,也没那个本事抢。”陈诚跑着步人都清醒了,狼似的眼睛又黑又亮。
“不能一概而论吧,真的有人抢不到。有的是努力一辈子但只能在郊区买个卫生间的。”灵均落后陈诚半步,“就算是我,现在能出国,可毕业了不见得多少年才能把钱赚回来。经济发展追不上科技,阶级壁垒越来越厚,把酸话的壳子扒了,里面有实话。谁不想自己过得好?但现在不是九十年代了。”
“你要是这么说,现在的人趁早别拼了,哪个时代都有上车的有落后的,总不能自己落后了就怪拼命挤上车的不等他吧。”陈诚声音大了些,吵得寒溯睁开眼。
“问题是,在车上的人跟落后的人已经差了几代了,不是靠一代人就能追上的。而咱们父母这一辈还沉浸在九十年代,觉得努力就能有回报,所以逼着孩子拼。他们竭尽全力给孩子最好的,可是他们的“最好的”跟一些竞争对手比根本从一开始就输了。这些孩子就算在学生时代超越了有钱人家的孩子,可到了社会上资源跟上面的人比就是天差地别,当发现他们怎么追都追不上的时候,就是绝望。当然了,那些只会动嘴的人咱们就不讨论了。”灵均说了这么一大串,有点喘不上气。
“你说的这些的前提是,这些人把挣到钱和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当作努力的目标甚至信仰。你不觉得这个信仰特别资本主义特别倒退吗?”陈诚就着灵均的速度跑跑走走。
“因为父母从小就这么给他们灌输。”
“他们不读书,不知道自己思考吗?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习都学到哪去了。”
“你觉得他们有时间吗?”
陈诚闭了嘴。
是啊,他们有时间吗?独立思考,跟自己博弈,和跳出既定思维是要褪一层皮,削掉骨上的肉的,这需要大量阅读和思考,需要勇气,需要时间。而孩子们幼升小,小升初,中考高考,考研考公成为996社畜,然后结婚生子,成为房奴车奴,为生计和几两碎银弯腰俯首,生一场大病前半生努力霎时成为灰烬,他们一路不停前进,把书籍和试卷当作跃升阶级的阶梯,每天刷抖音玩游戏才能觉得放松,因为他们已经学到看见书就紧张甚至恶心的程度,书籍的意义已经变了。到了最后,最初的意气和信念早跟着高中卷子被撕成了碎片。跟自己博弈?梦里吧。人生在世已经够苦了,不如把种种不如意归咎于外界,归咎于挡在他们上面的人,归咎于父母从一开始就不切实际的一场大梦,为什么要削骨剔肉改变思维折麽自己呢?
“而且,把挣到钱和成功当作努力目标就是错的吗?我只能说人各有志。而且你知道人生最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嘛?人活着呢,钱没了。”灵均不等陈诚开口又道。周涵被本山大叔的段子逗乐了,她笑起来憨憨的,特别打动人。
“总结一下就是,你想说社会是不公平的,没钱的孩子酸别人天经地义,富人家的孩子就有原罪?”陈诚嘴不饶人。灵均跑不动了,开始走,他们四个也跟着停下来。
“不,”灵均眉毛挑的很高,对上陈诚的狼眼,双手插进裤兜,“不以个体的维度出发,我觉得这是公平的。富人家的孩子有更多资源,那是他们祖辈拼来的,人家几代人努力了,造福子孙后代天经地义。而且没钱的孩子不全是酸别人的,有人能顶着压力和洪流静下来, .et磨刀不误砍柴工,最后自己想通了,把注意力放在知识和个人成长上。那些扔掉的执念比如财富,最后反倒自己找上门了,所以得看人。”
陈诚若有所思地盯着灵均。这姓沈的真的不是他妈妈失散多年的女儿么?
“你觉得高考制度怎么样?”林澈把防晒服脱下搭在细白的手臂。
灵均笑了:“我以为高考的目的不在于教育,而在于维持稳定。这场考试是从下往上的通道,也是上面能够长居不落的砝码。这个模式的好处在于减小社会矛盾,弊端在于阻碍了向前的突破。”
“所以,不谈什么几代人怎么样,我觉得如果只把人当个体生命看,有点悲凉。”
“也不见得吧,不是所有人都想要‘改变命运’的。”乔子经第一次发言,他被陈诚灵均的气场和语气搞得有点头大,只能安慰安慰林澈。
“你说的对。”过了一会儿,他们跑完走完回到班级寒溯坐的那棵树的位置,沈灵均看向林澈,“如果把咱们的现在当作历史看,就是悲凉。咱们今天讨论的就是大背景下的小问题,还是小问题之一,什么家庭心理问题还都在这里面藏着呢。可是你说,哪段历史不悲凉呢?”
“咳咳,但是呢,这些问题的本质,都是经济啊!”沈灵均突然开朗起来,“liited ,liited t嘛,这小问题等姐学成了全给你们解决了。诶我说什么来着,还得是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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