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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太平公主府离延寿坊并不远,仅有几个坊区的距离,不过李重茂却觉得,这里离他的温王府好像有几百里路一样遥远。
此时正值响午,太阳高高挂起,李重茂乘坐马车低调的来到了镇国太平公主府门前。
他下了马车,放眼望去,镇国太平公主府宛如皇宫,外面铺着琉璃屋瓦,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绚丽的光芒,宫殿背脊连绵不绝,看上去巍峨大气,金碧辉煌。
在向门人通报后,当即便有一名宦官领着他走进内府,一路穿过无数的回廊石径,才来到了一座偏殿。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镇国太平公主府,这一路走来,李重茂的感受就是大!镇国太平公主府邸的规模,无疑要比他的温王府要大了许多,不仅是地方大,建筑的格局以及空间也宽敞了许多,令他不禁有些羡慕。
不过李重茂也知道这种殊荣那是羡慕不来的,他收起感慨,跟着带路的宦官踩着台阶拾阶而上,很快便看到身穿紫绫长裙的太平公主出现在眼前,她正和另一个穿着紫色花团常服的青年在栏杆前说着话,表情显得有些不悦。
“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多教教自家的几个弟弟,别整日和李三郎厮混在一起....”
“母亲,儿臣知道了。”
那青年便是薛崇简了,对太平公主的话语有些不以为然,他看到李重茂到来,提醒了一下自己的母亲。
太平公主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端庄富态的脸庞,她眉心点着花钿,环佩绯罗帔子,加半臂,身上华贵的长裙将她承托得宛如神女一般,给人一种端庄而又充满了威严的感觉。
“侄儿重茂见过太平姑姑。”
李重茂上去弯腰见礼。
“嗯。”
见到李重茂到来,太平公主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她没有再和薛崇简说话,而是道:“重茂你来得正好,今日我府上将要设宴,到时候会有内教仿的伶人献艺,你好好观赏观赏。”
“多谢太平姑姑。”
李重茂今日微服前来,自然不是为了参加宴会看什么表演,不过他知道凡事都要走个流程,就好像干那事之前总要调调情、戴个东西之类的一样,于是便顺从地走到了太平公主身后,还和薛崇简见礼。
薛崇简跟他不熟,但不妨碍他跟李重茂说话,“听说温王已经跟秘书少监陆光家的女儿订了婚?”他问道。
“还没订呢。”李重茂摇了摇头,低声道:“此婚约乃太平姑姑所安排,还需要选定一个良辰吉日,再由父皇赐婚。”
“温王乃天家血脉,贵不可言,娶我叔伯家的女儿,却是可惜了。”
薛崇简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有些耐人寻味。
李重茂笑了笑,自然领悟到了对方语气当中的揶揄之意,不过他也没什么好生气的,这桩婚事本就是对他最有利的了,否则让他娶京兆韦家的人,等着跟韦皇后他们一起被砍头吗?
他们来到内殿,太平公主拍了拍手,一队宦官女婢便托着食物走了进来,宴会虽是家宴,却也很丰盛,鹅肝、凤炙之流稀疏平常,龙胆、熊掌之类也不少见,伴随着堂上伶人的歌舞表演,端的是人间享受的极致。
李重茂喝了几杯酒,情绪却很冷静,他一直在观察太平公主的神情,发现她心情很愉快,或许是这样的家宴非常难得?有侄儿和儿子陪着她,连葡萄酒都多喝了几杯。
注意到这一点后,待歌舞演毕,李重茂主动站起身来,说道:“姑姑府中的美食和表演都堪称人间极品,让侄儿我颇为心醉,不过侄儿却感到很可惜,恐怕我们以后都无法再品尝这样的美食、观赏这样的表演了。”
他的话一说完,整个宴席上的氛围都安静了下来,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太平公主放下食箸,蹙着眉头道:“你今日到我府上拜访,便是为了在此胡言乱语吗?”
“侄儿不敢。”李重茂拜倒在地,说道:“侄儿只是将心中的忧虑说出来罢了,我父皇现在重病在床,韦皇后则把持朝政、大肆排斥异己,这段时间朝廷乱象纷生,这叫侄儿怎么能安心享用眼前的美食呢?”
此刻太平公主早已挥退了侍者,宴席上就只有他们三个人,李重茂也将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住口!你说这些有什么凭据?”太平公主有些生气,看向他的目光很冰冷。
李重茂叹息一声,“实不相瞒,我在宫中时和韦皇后朝夕相处,找书苑z很了解她的脾性,眼下我父皇生了重病,韦皇后进行摄政,接下来她的下一步很有可能就是效仿则天大圣皇后那样,篡夺我李家的皇位啊!”
他的话语,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太平公主听完第一个反应就是感觉荒唐,李重茂莫不是疯了?
李重茂站起来,继续说道:“我父皇复位的这五年来,对韦皇后的恩宠可谓是到达了极致,不仅对其予取予求,还让其把持朝政,现在政事堂的韦温、宗楚客都是韦皇后的人,而萧至忠、窦怀贞等宰相也是依靠巴结皇后而拜相,她凭什么不能这么做?”
“你简直是在一派胡言!”
太平公主非常愤怒,尽管这段时间韦皇后摄政后在朝廷上的一系列动作,也让她产生了危机感,但她并没有觉得韦皇后会效仿武则天,很简单,她和相王可是还在朝堂上,就算皇帝李显出了意外,也应该立他李重茂为皇太子,让相王李旦辅政,韦后为皇太后摄政,这样才符合各方的利益不是吗?
“母亲,我觉得相王说得有点道理。”
这个时候,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薛崇简突然发言,他说道:“前几日朝堂上那个叫做赵安的小官,便是依靠解读天象而被韦皇后升了官,韦、宗两位相公也大为赞赏,这似乎表明,他们确实是在进行这样的试探了。”
薛崇简的话让太平公主陷入了沉默,韦后一党本来就将她和相王视为眼中钉,如果真的那样,韦皇后效仿武则天登基称帝,并且将安乐公主李裹儿立为皇太女,那么她和李重茂、相王等人又将何去何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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