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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窈窕回到了后堂,回想起刚才大王和阿婕娜看向自己的眼神,仍然有些心有余悸。
她站在窗台边,先是深呼吸了一下子,似乎是要缓解自己的情绪,然后又转进后舍,以极快的速度写了一封信,随后将这封信收了起来,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前堂。
路上,一位相熟的女婢看到她,说道:“新来的王之涣王参军跟我们说府上的茶叶受了潮,你去检查看过了吗?”
张窈窕有些紧张,说道:“检...检查过了,已经更换过了。”
“那行,待会儿大王要开宴,你去后厨那边帮忙吧。”
“行。”
张窈窕深吸了一口气,走向王府的后院,她看着府中四下无人,便从笼子里放出一只鸽子,飞快将信札捆到鸽子脚上,然后将其放飞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张窈窕的心跳有些加速。不过她知道眼下自己还有事情要做,于是便赶紧去了后厨。
在去后厨的路上,张窈窕仍然为刚才的事情感到紧张,将温王的事情记录下来定期报给宫里,是韦皇后对她的要求,而她今天也确实这么做了!
其实在还没出宫的时候,韦皇后就得知了温王与她的事情,后来温王邀请她出宫,韦皇后也顺水推舟的促进了这件事情,但却要求她定期向宫中汇报温王在府上的一切动静。
说实话,温王当初救起了落水的她,对她有大恩。后来回到宫中,她受尽了别人的欺负,也是温王第一时间向她伸出援手,可以说温王就是她生命里最重要最温暖的一道光了!
尽管张窈窕自己也明白,出身于罪官家庭的她,根本配不上身为天家血脉的温王,但在禁中时每次被人欺负之后,她都会做梦,梦里温王就像话本里的神仙一样出现在她面前,给予了她救赎。
那时候从梦里醒来,她的嘴角都会挂着笑容,虽然那只是一个梦,但她还是能为此而开心一整天。
她是罪官的后代,在还小的时候,她依稀记得自己生活得很好,有美丽的娘亲和儒雅的父亲,家境很殷实。可后来她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情,被官兵冲进来一刀捅死了,头还被砍下来丢到了粪坑里,她的娘亲被几个官兵按着强暴了,最后精神失常投井死了。
只剩下她还小,被发配到了内教坊,跟七八个比她大的孩子在抢一个盆里的糊糊,那时候她总是抢不过那些大孩子,附近富人家的孩子看她没饭吃,便拿半块面糊逗她要她跪在地上学狗一样叫,她实在饿的不行便照做了,但人家把面糊一丢喂了狗,然后指着她哈哈大笑。
后来,她年纪大了一点长开了一点,被选进了宫,也是整日受人欺负,有着干不完的活儿,上面的宫人对她颐指气使,喊她“贱丫头”。
她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罪恶,也知道自己的卑微,当初她在圣善寺落水然后被温王救起来时,就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宫人看穿了她柔弱外表之下的心机,说她就是故意落水的。
她不否认自己的心机,当时对她来说本就是非常罕见的机会,如果她不主动落水,怎么能让温王注意到她?
后来回了宫,也是她主动申请去到养德院附近打扫,要不然怎么能制造动静和温王重逢呢?
所以,当韦皇后以她亲人的性命要挟她去监视温王之后,张窈窕毫无选择的就答应了下来,她本来就是背负罪恶的人,那么背叛自己的恩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当然,很多时候张窈窕也为此觉得很痛苦,王府里的生活是她这段时间唯一一段感觉到自己活得像个人样的日子,这里的人对她都很好,不会动辄打骂她,不给她饭吃,大王也对她很温柔.....
王府的生活,让她感觉如同活在梦中一般,如果可以,她甚至不希望自己醒来。
可是梦终究是梦,她也终究是一个在淤泥里挣扎的罪恶之人,阳光或许偶尔会通过墙壁的缝隙照耀到她身上,但却绝对不会永恒的属于她。
想到这一点,张窈窕忽然感觉鼻子发酸起来,她很想哭,但泪水早就在过去哭干了,于是便揉了揉眼睛,继续去忙活手里的活计。
.....
夜晚。
温王府的后院烛光高照,李重茂搬出一张躺椅在院子里躺着,手捧书卷,别有几分惬意。
天气已经开春,长安也渐渐热了起来,夜晚在庭院里点上烛光,围上画屏,不时有晚风徐来,倒也凉爽。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物质享受的人,有时候还觉得物质享受得多了,反而成了麻烦,毕竟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但是没办法,在大唐的时代,夜晚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没有了现代的网络打发时间,他也只能费心思提高一下自己的生活情调了,不然实在没那么多事情做。
或许人类的进步,找书苑 z就是欲望作为驱动的....李重茂想到这句话,不禁摇了摇头。
“大王....”
背后,小丫头幼娘走了过来,她手中用一把轻罗小扇驱赶流萤,一边说道:“大王,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
李重茂转头看着她。经过在王府的这段生活,这小丫头长开了许多,胸前如尖笋般微微隆起,连他都不能忽略了。
幼娘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害羞,不过她觉得接下来的话很重要,于是凑过去低声道:“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咱们的府上有奸细!”
“奸细?”李重茂一愣,随后笑了起来,什么奸细,连她都能发现了?
“对,我发现府上的张窈窕姐姐最近很奇怪。”她继续说道。
“张窈窕?”
李重茂认真了起来,他想起了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当时阿婕娜也跟他说这个张窈窕有故意偷听他们谈话的嫌疑,现在怎么连幼娘也发现她有不对劲了?
“今天下午,我看到了她偷偷写了一封信,然后用信鸽送了出去。”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话受到了李重茂的重视,宁幼娘备受鼓舞,继续说道:“而且,夜晚睡觉的时候,我发现她经常偷偷的哭,有时候又在笑,还说梦话,说对不起温王什么的...”
“难道她真是奸细?”
听完幼娘的话,李重茂心中一沉,他怎么也想不到张窈窕会是奸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今天的话说不定真的被对方偷听到了,那他真的很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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