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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罢,那便打扰田城主了。”黄枫眼眉低垂,碧绿的眸子射出审视的意味,淡笑道。

“哪里哪里。”田丹躬身说到,突然剧烈咳嗽,喘息了会儿,继续说道,“恕在下伤病在身,不便远送。”

她不置可否地摆手。

兀然,青天白日,狂风骤起。田丹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青丝狂舞,衣袖翻飞。他稍稍低下脑袋,微眯上眼睛。

回过神时,高台之上只余下田丹一人。黄枫不见人影,转眼消失。

田丹眼神没了刚才的热情。他一动不动地立于原地,表情淡漠,似乎在等待什么。

细不可闻的声音飘扬在空气中,阴影里白光微微闪动。高台上,某种砭人肌骨的寒意近乎化作实质。一抹幽光从田丹身后伸出,抵住脖颈。正午和煦的阳光照在刀身之上,反射出的寒冷毫光在他脸上打出一个白印。

“鬼差大人,这是何意?”田丹语调平稳,脖颈的刺痛仿佛与他无关。稍微侧过身子,一脸微笑,全然看不出恼怒。

光线透不进来的高台内侧,黄枫站在田丹背后,没人看清她的表情。利刃似乎没有要离开的趋势,直到对方脖颈处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哈哈,开个玩笑。”她语气一缓,匕首收回宽大的袖口。

“我想,田城主您不会介意吧?”黄枫双手背在身后,几步跳到田丹面前,弯下腰抬起头一副“我很抱歉,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的表情。

“岂敢。”田丹姿态很低,生怕触怒了眼前这位鬼差大人。

黄枫拍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下一个瞬间,再度消失无踪。

田丹轻咳两下,眼神冷了下来。望向青海江,好一会儿才离开高台。走下石阶时,他手指隐秘地在脖颈抹了一下,血痕如同从未出现,皮肤恢复如初。

“难道真不是他?”

黄枫坐在高塔屋檐之上,视野里田丹彻底消失。天高风急,斗篷随风鼓动,时不时露出大半个身子,白皙诱人的躯体在无人可见的高处,肆无忌惮地展示。她目光炯炯地聚焦在青海江岸口的人群之中,像是发现了什么。

......

午后,王小二在距离码头不远的大树下乘凉,大口大口往胃里送。喝完,空碗交还给卖水摊老板手中。

老板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在码头卖了大半辈子的水,价钱公道,口感清冽。来买水的虽说都是没什么钱的脚夫,胜在人多,这么些年倒落下一个吃喝不愁。

听老人说他原来有个儿子,前些年修缮河道时被江水吞了去,妻子早年间也得病去世。陪伴他的,唯一一条名叫狗剩的大黑狗死在了去年冬天。

“人总要活着嘛。”他脸上被生活折叠起来的皮肤里,透着股乐观。“至少狗剩是老死的。”他说。

在与命运的抗争中,唯有大黑狗坚强地站到了最后。

王小二看着他,觉得命运真是琢磨不透,无论是对老人还是对自己。

老人拎起水壶,倒了碗水,递给王小二。王小二愣了一下,接过瓷碗。

老人浑浊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会儿,缓缓开口。

“说起来,我刚做卖水生意那会儿,常常给内城的有钱人家送水。天不亮就挑起扁担往内城赶,当时我很年轻,没什么经验。总想多挑几担水,多赚几分工钱。才二十来岁,干起活来不惜气力,性子也急。往往是到了地方,水却撒了大半。”

王小二想了想,没有离开,安静地站在一边听老人讲述。

“后来我想,低头多注意一些,不就成了。”他苦笑了下,“嘿,结果半路上直接连人带桶水全打翻了。你说怪不怪?”

老人摩挲掌心粗大的老茧,说。

“现在我已是快七十的岁数了,当年的水洒的原因才多多少少明白了。”

他拿起那根磨的油亮的竹扁担。

“这挑扁担啊,最重要的就是两件事,挺直腰板和不能低头。你这肩上的担子越重,就越要往前看。不要回头,不要低头,也不能停下。”老人说。

某些时候,向他人传授经验,等同于将愈合的伤口撕开。

人要学会向前看。

这道理朴实、通俗,以至于肤浅。老人说出它只需要几秒钟,明白它却花掉四十余年。

“你明白了吗?”他问。

王小二仰头喝光碗中凉水,眸子明亮。心中的困顿一扫而空。

“多谢老丈。”

“唉,让你陪我这糟老头子聊这么久。这次就不收你水钱了。”老人手下空碗,点点头说。

他作揖到地,洒然离开。

“嘿。”

转身之际,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王小二条件反射地抬头望去,UU看书www.uukanshu.com声音来源的地方正是那棵乘凉的大树。树冠枝叶繁茂,光线被枝桠切割成琐碎的光店,照在树上之人。

黄枫坐在粗壮的树枝上,双腿自在的前后晃荡,依旧是那件斗篷大衣,银白长发却高高束起。显然是在树上看了好一会儿。

他看清来人,没有犹豫,头也不回的离开。

重物落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黄枫脑袋从他身侧探出。

“有事?”王小二没有停下的意思。

“没事就不能找你?”

“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还没好到这个程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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