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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今天必须得喝,咱们喝点儿酒吧。”陈海娜说着招呼老板,给他点了一杯白兰地,自己点了一杯百利甜。
李振华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以前很少见她这样坚定的拿主意,一般都是商量着提出什么建议,当然他几乎什么都不会拒绝。今天,既然她执意这样做,也就只好听她的安排了。
索性,他也不再问什么了。
陈海娜也是什么都不说,两个人就是轮换着提酒碰杯,慢慢的喝着,偶尔会有一次目光的接触。
时间似乎都已经在这种沉默中静止了。
小酒馆场地中间的大地球仪也静静的停在那里,几个沙漏里的沙还在不停的下落,也不知道是谁会在什么时候去把它们进行翻转。
“我为啥要考研啊?”不知道那些坐在歌台前面的青年们在讨论什么,忽然有人提高声调喊了这么一句,倒是把两个沉默的人拉回了现实,这也使得那群人的谈话也变得“声声入耳”了。他们既然说到考研,料想应该是旁边大学的本科生。
“也可以不考研啊,考研其实你不如考公务员,公务员……”另一个女生说着。
还没等她说完,就被之前的那个声音打断了,一种充满醉态的语调继续反问道:“我为啥要考公务员啊?你们看看那些公务员,一个个都干了什么了?该干啥的不干啥,净想些歪门邪道的事情,净想着挣那些额外的钱。而且都不只是公务员,但凡手里有点权力的、资源的,都想着捞取额外的好处。普通人实在没办法了,那就只能出卖健康,出卖尊严,出卖良心,出卖色相。但凡有一点机会,也都想往里钻,往里挤,什么梦想,什么追求,都是个屁。我跟这样的环境融不到一起。”
“如果你的心里充满这些想法,那你的眼里也只能看到这些阴暗的东西。但是如果你去看一看,你去比一比,看看一些国外的现实,比比从前的社会,难道我们的今天还不够美好吗?而且,青年人,大学生,我们正是未来社会的主力,我们可以做好自己,然后尽力的去改善我们的环境啊。如果每个人都只是抱怨,只是逃避,那社会才会真的无法进步了。难道美好的生活不应该是自己努力创造的吗?为什么你天生就该享受所有的美好呢?”女生争回了话语权,针锋相对的说着。
又有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说了起来,大概都是和女生一起在劝说男生,也有的在张罗着喝酒……
陈海娜没兴趣再听下去了,她看见李振华也正在看着自己,拿起酒杯说:“他应该向你学习。”
“向我学习?你可当心我喝多了也向他学习。”李振华说着也拿起酒杯。
两个人碰了一下,把杯子里剩余的一点酒都喝了下去。
李振华原本以为干了这些酒可以走了,没想到陈海娜又叫老板给每人加一杯。
“还喝呀,改天吧。咱们先去吃饭。”李振华劝阻着。
“不,只能今天喝。一会儿我还有一件事想和你说。”陈海娜依然坚定的说。
酒上来之后,她先端起酒杯,自己喝了满满的一大口,然后双眼直视着李振华,微微张着嘴,似乎是在吐着酒气,也似乎是有话要说。
李振华看见她的眼里竟然噙满了泪水,这让他愈加不知所措起来,正准备要跟着喝上一大口的时候,却听她说:“振华,对不起。”
他端起的酒杯刚到嘴边,又不禁被她这句话给止住了,他愣愣的看着她。
“我没办法继续和你在一起了。”陈海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我要出国走了,爸爸早已安排好了我的一切,我没办法再和你在一起了。”
李振华终于知道了她情绪异常的原因,但是他又能说什么呢?
他继续把酒杯送到嘴边,也是满满的喝了一大口,然后把杯子轻轻的放下,缓缓地说:“傻子,哭啥,这是好事。”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里也有泪水在转,或许是刚才的一大口酒太冲了吧。
“一直没有告诉你,并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我只是实在不想和你分开,我担心告诉你,你就会不理我了。”她虽然平静的说出这些话,泪水却连珠般的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李振华努力的笑了出来,对她说:“怎么会呢,和你在一起我也很高兴啊。如果是早知道你要走,我就不去参加什么比赛训练了,我天天都陪着你。”
陈海娜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破涕为笑,然后埋怨的口气说着:“你是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样的好听话来哄人了?不过,你要真是那样一个不上进的人,我倒是还不稀罕理你了呢。”
“不稀罕正好啊,省得惹你今天在这哭了。”
“谁哭了,我才没有。”她一边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一边调整了情绪反驳说:“而且,我还应该谢谢你,在你身上我学到了顽强拼搏的精神。”
“不用谢,因为有你的存在,才让我的努力显得有意义。”李振华说:“而且,这不是应该叫做自强不息精神吗?”
陈海娜被他的话逗笑了,情绪也逐渐的缓和下来。
她告诉李振华她要去意大利,下个月就出发了,还得提前回家做一些准备,打算后天周一办理一下手续就离校走了。说到这的时候,她又哽咽起来,不敢再看向李振华。
平复了一下,才又继续说,去意大利主要是学习,因为爸爸有几个生意上的朋友在那边,可以有一些照顾,在那同时也可以给家里生意上的事情帮一点儿忙。
李振华说了一些鼓励的话,也不知道还适合再说点什么,他心里隐约的有一个问题:如果陈海娜这样的家庭条件,也不能按自己的意愿去做选择,那么他能够选一个离家近的公司去工作,算不算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呢?那么,能够多一些选择的本科生的困惑又是如何产生的呢?他没有办法去想明白这些问题。
又坐了一会儿,陈海娜提议一起去吃饭。
临走的时候,她向那些坐在歌台前面的人看了一眼,低声的说:“或许一个良好的社会,就是能够创造一个平等的环境,让每个人都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符合基本的法律和道德准则即可,而不用担心温饱问题或者受到职业歧视。”
李振华听的很清楚,但是没有回应。他不知道她的这话是不是在对他说,也不知道这是她引用了哪位名人的说法。
……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没有再见面。
他也什么都没有做,一直憋在宿舍里,倒是让宿舍的同学有些不习惯。
陈海娜本想再见面说几句话,又觉得只是增加伤感,就也忍住了。UU看书 www.uukanshu.com那么长的时间里,她之所以能够接受这个男朋友不像男朋友,就是因为她早已经知道了这样的结局,因此不敢再多一点占有,唯恐难以放手。
周一下午临走的时候,她给他发了信息,告诉他已经和爸爸一起离开学校了。
车上了高速,才收到了他的回复:海娜,感谢你对我的认可。你的出现,满足了我对美好生活的全部想象。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的生活里面好像有一面魔镜,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看到的是自己的高大与坚强,而镜子的另一面我也看到了自己的无力和渺小。跟你相处的所有美好,我都会记在心里。我会一直留在这里,像从前说过的那样,照顾让我们乘凉的树,照顾你取过名字的流浪猫,有时候也会去照顾一下酒吧的生意。我会打破那面魔镜,在未来的日子里让自己做的更好,如果将来有一天还会重逢,我一定会用事实证明你对了。在你面前,我有时候感觉自己像个文盲,连你说的一些话我都不懂,但是我能够感觉到你说的特别好,很有道理。不过,我还是想把你前天的那首诗改一下,我想改成:雪舞三秋树,心乱远行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因为我想告诉你,无论你走到哪里,在滨海都会有一个朋友。
这是陈海娜第一次看到李振华这么煽情的话,她甚至不敢相信这真的是他写出来的,不禁在心里想:这个傻子不会是找别人写的吧。想到李振华时常一副茫然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只是当她再转头望向学校方向的时候,已经泪如泉涌。
情,若不得,放手,才是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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