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想干嘛？(1 / 1)

现在的人个个鸡贼，要辞职都是骑马找马。我辞职时，傻里吧唧的，脑袋一片空白，只是35岁倒计时到了，得给自己人生一个交代。在华中工学院读书时，我们《青年园》编辑部在西边教学楼阶梯教室举办一次写作讲座，19岁的我第一次上台给一众理工科学生讲“怎样写散文？”。毕业时老师要我留校到新组建的新闻系当老师，我一个工科生到文科当老师？我直接就拒绝了。刚进厂不久，我在集团公司《钢花文艺》头版发表了一篇小说《袁抒其人》，主编董洪亮在笔会期间邀请我到编辑部做编辑，说在14万人的集团里做技术很难出头，承诺每年给我半年创作假，我一脸懵逼地拒绝了。在金结车间时，研究过两年易经，排八字时排出自己命交华盖，思想超然，文章竟发，当时就想辞职去开一个卦馆。当张朝阳从美国MIT博士毕业回国创办搜狐网（）时，我曾给集团公司写了一个38页的方案，开发集团公司钢材信息网，从原材料网上交易，到钢材深加工，到物流体系的构建，这大概是国内最早的钢材交易网站雏形了。彼时，互联网行业一日千里，经历中国互联网的第一次高潮后，一大批网站崛起，8848、易趣、新浪、搜狐、网易、阿里巴巴、百度、腾讯、当当、携程。现今中国互联网脱离了高姿态的学院派应用，正式步入了商业应用阶段。突然想起那次和小袁一起第一次触网的情景，我决定去找小袁聊聊。

小袁和我同住一个小区，钢花新苑。我的第一套房子熬了许多年，那时住房是分配制，等来等去，结果分的是团结户，就是两家共用厨房厕所的那种，非常不方便。钢花新苑小区应该是国内第一批经济适用房。由国家统一下达计划，用地一般实行行政划拨的方式，免收土地出让金，对各种经批准的收费实行减半征收，出售价格实行政府指导价，按保本微利的原则确定。我当时在厂子里报的名，申请了一套74平米的两室两厅住房，总价6万元，比商品房便宜20%。这第二套房子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草草吃过晚饭，我出了门，走在钢花新苑小区内长长的商业街上。华灯初上，小吃店、蛋糕店、理发店、复印打字店、五金店等各种生活服务小店灯火通明，马路上熙熙攘攘，刚刚下班的一脸疲惫，准备上夜班的行色匆匆，市井气息扑面。我穿过商业街，左拐100米就就到了小袁楼下。我按了小袁家门铃。

“我们去旖旎咖啡吧。”小袁推开门栋防盗门，对我说。我点头应了一声，就和他一起往小区西门外走去。

旖旎咖啡店在钢花新苑的西南方的一条街道上。晚饭点上，人不多。我和他都点了一杯illy（意利）咖啡。这个店的老板非常崇拜意大利illy品牌咖啡，说illy咖啡采用100%上选阿拉比卡Arabica咖啡豆，每一颗咖啡豆都经过电子光谱仪的检测，不容许有一点瑕疵。我们每次听了，只是呵呵一下。

“你真的没想好干嘛？”小袁盯着我，锁着眉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我笑了笑，说：“我真的没想好，所以找你聊聊。”

他说：“其实我蛮佩服你的勇气。你砸的可是铁饭碗。”说到铁饭碗，我鼻子一酸。当初老婆怀了二胎，怕丢了铁饭碗，硬是给打掉了。我回过神来，抑郁地说：“一辈子四平八稳，从事自己没有兴趣的工作，人生还有何意义？看看身边汪工、曹工的今天，就看到二十年后的自己。”

他神色揪然：“是的，我们当年都没有报考焊接专业，为什么会调剂到焊接专业呢？如果要调剂，高考志愿还有何用？”

“所以，我要用辞职来抗争，用辞职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我端起杯，喝了一口咖啡，香醇与苦涩猛烈地刺激着我的嗅觉与味觉，我一下子来了精神，脱口问道:

“你说我进入互联网行业怎样？”说来惭愧，我与张朝阳、马云等互联网大咖同岁，他们都能够不认命，寻找属于自己的天地，而我却还在日复一日，故步自封，痛苦煎熬。

小袁眼睛一亮，习惯地扶了一下眼镜，脸涨得通红，激动地说:“好！对，就是互联网！”

我就知道小袁对互联网有兴趣，永远不会忘记我们一起第一次上网的那个通宵。互联网充满了幻想，充满了变数，充满了热血，充满了希望。互联网人创业的故事总是让人心潮澎湃。在这个处处都要按资排辈，处处都要凭关系的社会，互联网相对来说充满平等的气息，只要你有技术，只要你有创意，只要你勤奋，总有机会等着你。想想自己排队排了十多年才分了一套团结户；在基层熬了十多年才评上一个高级工程师职称，全新的互联网的却是一个好的选择。想到这里，忽然觉得焊接与互联网似乎非常遥远，却又仿佛近在咫尺。

“可是，互联网现在是一个资金密集，人才密集的新兴行业，我们搞焊接的，有机会吗？有希望吗？如何切入？”小袁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喃喃自语。我又喝了一口咖啡，说:

“我们可以做基于互联网的行业应用，垂直行业，比如教育。”我停顿了一下，看到他一脸懵逼的表情，笑了笑，继续说道:

“这些天，我在思考一个问题，计算机、互联网都是算力与效率工具，具有超越人的计算能力和计算速度。我们能不能利用计算机与互联网的这一优势，做一个帮助考生填报志愿的软件产品。这也是我今天找你聊的主要内容。”

“是的，如果有一个帮助考生填志愿，规避专业调剂，让每个考生录取到理想的院校与专业的软件，那该多好啊！”他一下子就上了道，旋即又眯起眼睛，沉浸在无限遐想中。

我说:“你别光说好，现在就是一个想法。资金、开发团队、运营人员都还不知在哪个旮旯呢。你就说可行性。计算机你比我懂，帮我分析分析。”

他举起杯子，抿了一口，思忖一下，说:“首先，需求是明摆存在的，志愿填报关系考生一辈子的命运，是妥妥的刚需。其次，现在的高考志愿填报都是凭经验，连蒙带估，而计算机可以根据历年各院校的招生数据，结合各省的录取规则，确定算法，精准计算出基于考生分数的录取的概率。最后，通过互联网平台传播推广是功能软件的必由之路。如果按每年高考人数400万人计算，志愿填报软件产品定价100元，5%的购买率，销售额应该是，是2000万。”他越说越兴奋，双手不停地挥舞着。

我打断他说:“今天我们只是务虚，聊聊可能性，聊聊未来发展空间。”

他冷静下来，说:“从互联网的发展趋势上看，它一定会将各行各业清洗一遍，也就是说用互联网技术去改造传统行业。志愿填报只是一个小应用，谈发展空间，我觉得应该是往学生的生涯发展，职业规划方面拓展。”

小袁的脑子很灵，反应快，典型的工科男，这也是我愿意与他交流的原因。UＵ看书 www.ｕukａnsｈu.com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轴”，认准的事情，很难转弯，不见黄河不落泪。他去年春节刚结婚，妻子很漂亮，是集团公司职工医院的牙科医生。

“有兴趣跟我一起做这样项目吗？”我突然问他，其实我憋了很久。

“当然有兴趣。只是……”他还问说完，我打断他说:

“你先不用辞职，等项目运营起来，有稳定收入了，你再出来。”

其实这个项目我也并未想好。我说：“你理解的志愿填报服务只是一个软件产品，我理解的互联网产品应该是一个平台，只有平台型产品才有可能长期运营，长期获利。最终，这个产品的核心是流量，是基于流量的志愿填报服务，还能对接什么呢？有了流量，可以卖货，图书？笔记本？电脑？不行，这些产品品类与志愿填报没有融合性。对了，高校，是的，是高校。”

我忽然想起去年开始的高校扩招。去年6月，国家计划发展委员会和教育部联合发出紧急通知，决定在年初扩招23万人的基础上，再扩大招生33.7万人，基于此，普通高等院校招生总人数达到153万，增幅达到42%。高校招生计划大增，高校生源竞争一定大增，高校招生需要宣传，需要推广，需要做广告，在哪里做广告最有效？报纸吗？电视台吗？肯定是考生和家长扎堆的流量平台，这里才是精准生源基地。如果我们的平台一边做考生与家长的志愿填报服务，一边做高校的招生宣传服务，两边收钱，两边服务，岂不美哉！

我笑了，对小袁说：“我知道干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