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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发生于希亚东部的小村庄的故事。
这一天的天气很闷，而村庄里的气氛更洋溢着难以描述的焦虑，仿佛就连那些简陋到千奇百怪的屋子都在等待着税吏的到来。
房间里燥热而沉闷，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茅草和土壤的气味，阳光透过小洞照射进来，洒在玛丽手工制作的小木架上，上面摆放着一叠柳条和她的略显破旧的小工具。
妇女熟练地将柳条穿插在一起，耳畔传来孩子们的玩闹声，很远，又很近，而她的思绪也随着那些无忧无虑的笑声飘到了更远的地方。
在她小的时候，这些税务什么的本应该由领主手下的官员负责，那时候大家都很熟悉，彼此之间也宽容许多，但随着大城市有了许多大机器，领主的权利就变小了，税吏换了人，税金也变得更贵了。
况且现在也很少有领主居住在他们的乡村领地上了，他们更喜欢居住在帝都奥斯曼或其他大城市，听人说，他们在那里能够继续享有许多特权，他们能在教堂中保留坐席，还能公开携带大型武器，大部分时候更不用管领地内的麻烦。
她曾跟父亲见过老领主，那是一个和蔼的老人，他没有架子，对大家都很平等和善，但当他去世后，乡里税务的压力就变大了，新领主对这些事也不上心，一般三年才得以见一次。
听隔壁的老彼得说，税金压力大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国家与一个没听说过的小国打仗吃了亏，为了镇压这个国家和其背后的拜卡罗萨在当地的势头，国家花了许多的钱，而成本就平摊到了他们这些人的头上。
实话说，她没明白，不过自春季旱灾结束以来，日子也逐渐好转了，她也就不用明白了。
近两次负责税收的汤姆先生很友好，收的钱也会少，这么一来，再过几个月就能换一个新的桌子了。但他说自己并不会一直负责这里收税，也不知道新的税吏会不会也像他一样好。
外面孩子的玩闹声更响了，她站起身，打开了房门，皱着眉头呵斥那些孩子到村子中心去玩，又忧心忡忡地回到原地编起篮子来。
如果来的税吏能够给她一个宽容的目光，而不是一纸冷酷的税单，那该多好啊。
玛丽如此期盼着，但随着时间流逝，担忧在心中开始蔓延，并逐渐占据上风。她坐在矮凳上，用剪刀修整着柳条的末端，心神不安地等待税官的到来。
炙热的风从开着透气的小窗洞中灌入房间，手中的剪刀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玛丽心跳加速。
又过了不知多久，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玛丽局促地站起身，就见门口出现了两个高大的黑影，没有打招呼，两个穿着正式的男人就这样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更是直接蛮横地撞开了鞠躬的玛丽，闯进了家中的另一个房间。
见来的是两位陌生的税官，玛丽扭捏地绞着双手，弱弱地开口问道：
“欢迎两位大人……请问汤姆先生怎么样了？”
“他？发达了。”税吏眉头一皱，漠然地回答，然后冷冷地递给玛丽一张纸，“以下是您需要缴纳的税款。”
玛丽态度卑微地用双手接过那张纸，而当看到上面写着的金额后，她的声音不由得颤抖起来：“呃，这次怎么那么多？”
闻言，税吏笑了起来，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笑容中的嘲讽：
“您还不知道吗？陛下决定在六年后举办万博会，作为希亚公民，您需要履行您的义务。”
“可是……”
“别对我说‘可是’，女士。”税吏打断了她的话，不耐烦地道，“恐怕我的前任把你们的口味养刁了，学会跟国家讨价还价了。你以为万博会的召开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填补你们这帮人的赋税不足。”
可这不是我们的错……
玛丽低下头，心存光明的心再度麻木起来，她在心中微弱地为自己辩驳一句，默默地接受了现实，从兜里、柜子里、砖头缝中、床下……各种地方凑出了钱：
“是……”
但税吏没有离开的打算，他嫌弃地将零碎的硬币丢入钱袋，继续算账：“对了，还有一些追加款项……”
“查过了，有三个。”这时，他的同伴从家中的另一个房间走了出来，冷声说道。
“你有把这个算进去吗？”税吏指了指墙上的一个手掌大小的洞。
“没。”
“那就是四个。”他低头在手上的板子上写下什么，“女士，您还需要缴纳八十…希贝的窗户税。”
玛丽惊愕地看着税吏：“什……大人，这……窗户税是什么啊？”
“两周前议会通过的一项决议，即根据每家每户的窗户数量来征收税款。”税吏目光冰冷地瞥了她一眼，漠然解释道。
玛丽无法接受，八十希贝……那已经接近一希比了，是她和丈夫工作三个月合计起来的收入啊！
她忍不住提出质疑，以至于根本忘了自己的地位：“可这……没有道理啊，大人，我……”
“道理？我来告诉你道理是什么。我国正经历着能源短缺和高昂的能源成本问题，其中取暖和照明的开销最为严重，收窗户税就是为了让你们这些喜欢在房子上凿洞的家伙安分守己一些。”
税官不屑地打断了她，冷冰冰的目光完全没有任何动容，这也让玛丽心头涌起的火瞬间浇灭了，她意识到了自己是谁。
“可现在是夏天……”
“呵，看，即便我给你说了你也完全不理解。”微弱的呢喃，税吏又一次打断了她，而事实上，即便是不打断，她的声音也没有骨气再持续下去了，“别再浪费时间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
玛丽低着头，将钱给了他。
没了。
她绝望地想着。近一年来的积蓄没了，该怎么向在大城市工作的丈夫交代啊？
税官依旧是一副厌恶的表情，将钱在手里点了一下，塞到了钱袋里，但他依旧站在那里，手上拿着板子，接着说：“我问你，你是否购买了索朗西方公司推出的节水型马桶？”
“没，没有。大人，我们家哪有钱买……”
“是吗？那根据一周前实施的马桶税令，你还需要交付六十希贝作为不配合政府环保策略的惩罚。”
“大人！您就行行好吧……你也看到了，我们家……”玛丽的心几乎要被压垮了，她颤抖地摇头，语气几近绝望，或是更甚于绝望。
“少来这一套！”
“大人，我求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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