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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娘心情很好,赵大娘子的确有能力,为父伸冤指日可待!这份喜悦也影响了柳澍,他来看望柔娘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封宜奴虽然替柔娘高兴,可她母亲明珠的身份依然保密,她对柳澍的频繁到访难免有些担心和紧张,看来得及早搬出去了。柔娘也理解,便请人帮着去封宜奴那里打扫。
早朝散后,赵匡胤在文德殿等着晋王赵光义过来,王继恩把一摞札子放到案上,赵匡胤打开最上面的看了看就扔在案上,皱着眉道:“御史台整日拿这些鸡零狗碎烦我。”看皇上不悦,王继恩把皇后备好的点心捧过来,“这是宋娘娘亲自做的,嘱咐老奴务必劝您吃几块垫垫。”赵匡胤拿起一块咬了一口,“不错。”“陛下喜欢就好。”吃着吃着,赵匡胤似乎想起了什么,放下点心,皱着眉,把刚才那个札子捡起来继续翻看,“你说这张傲方为人如何?”“老奴曾经同张尚书打过交道,为人倒是豪爽的。”“你说他是这种唯利是图的人吗?”“老奴虽未与他深交,可怎么看也不像是这种人。”“你也这么看?”“张尚书留给老奴的印象就是这样。”“他最近得罪过什么人没有?”“陛下是问张尚书还是杨副都指挥使?”“张傲方。”“没听说,老奴倒是听人说,张尚书同杨副都指挥使都是谨慎之人,不会轻易对罪人的。”“怕就怕你不惹祸,别人逼着你惹祸。”“他二人不仅谨慎,而且口碑极佳,谁会害他们呢?”“即是谨慎之人,又无人陷害,你说御史台递这么个东西做什么?”赵匡胤把折子扔到王继恩那,王继恩小心翼翼捡起来,大概看了一遍,“这不会是误会吧,否则这御史台也不会只呈上来这么个札子。”“你说的也有道理。”
“陛下,晋王到了。”“让他进来。”赵匡胤把剩下的点心塞进嘴里,招呼赵光义坐下,又让王继恩把点心端给他,“这是花生酥,你尝尝。”赵光义急忙起身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小口,笑道:“这么酥!香气盈口,甘而不腻。”赵匡胤微笑着看着赵光义,“这是你大嫂子亲自做的,知道你喜欢,所以多做了些,你把剩下的都包上,给晋王带回去。”王继恩答应着过来端走了糕点,禁不住瞄了一眼赵光义,私下,皇上很少称呼赵光义为晋王,果然,赵光义表情严肃起来,“娘娘辛苦,谢陛下恩赐。”“关于大理寺对我境内军事部署泄露调查的邸报你都看了吧。”“臣看了。”“说说你的看法。”赵光义正襟危坐,“陛下,臣对大理寺的调查结论不敢苟同。”赵匡胤看了一眼赵光义,没想到他如此直接,“为何。”赵光义看皇上斜靠着扶手,有些疲惫地看着自己,便欠了欠身子,想关心一句,可又怕赵匡胤多心,便止住了,“臣认为大理寺的调查不充分,过程不够严谨。”赵匡胤忙问:“为何?”“臣对那二人的动机和目的持怀疑,那二人确实有泄密的条件和机会,可他们为何这么做?是为名?还是为利?如果为名,是投敌卖国的污名,为利,他二人家里没有搜出任何值钱的物件,这不能不让人怀疑他们冒着杀头连坐之罪却过着清贫生活的真正目的。”“你认为他们二人与那封密信无关。”“臣不确定是否与他二人有关,建议枢密院和兵部应该继续排查,也许真正的隐患还在。”“三郎所虑也是我所担忧的,不能只找出这么两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承担全部责任,我看不止枢密院和兵部,其他所有涉及此类机密的府部、官员都要彻查,这种失察渎职造成的破坏和带来的影响难以估量,决不能不痛不痒敷衍了事。”赵匡胤对晋王的称呼亲切起来,赵光义察言观色,轻松了不少,“是,臣也认为这很有必要,可这样做难免引起朝臣们的恐慌和抵触。”“他们还敢阻挠不成!”“即使不敢阻挠,可如果他们不积极配合,只怕查起来也是困难重重,最后落了个不了了也是可能的,倒不如先从臣这开始查,给他们做了表率。”赵匡胤笑了,“三郎想的周到,吃茶。”赵光义接过王继恩递过来的茶盏,“好香!”
“我记得十几年前,济南府有一个叫季帆的会员,他是兄弟三人一同进京的,你看这季鹏和季策都是济南府的,他们同季帆有无关联?”“皇兄这半面不忘的好本事真令臣弟佩服,如此微不足道的小民竟还记得!”“当时也是可惜他那一肚子学问。”“殿试之前与人争执,本就有失体统,德不配位也是无可奈何,臣回去便详查他们的关系,请皇兄放心。”赵匡胤点点头,转身端起茶吃了一口,王继恩匆匆进来,“奴才该死,这就给陛下换新的来。”“不用,你给他换换。”赵光义急忙起身阻拦:“可不敢劳动王相,我吃这不热的正好。”赵匡胤拿过那本札子想了想道:“还有,御史台上书弹劾兵部尚书张傲方以假充真倒卖仿魏待诏画作获利,你私下查查,看看是什么缘由,不要弄的人尽皆知。”“是,臣回去立刻调查。”“他们都在为讨伐大业劳累奔波,把握好分寸,不要过分干扰才是。”“臣明白。”赵光义恭敬接过点心匣子,跟着太监出去了。王继恩看皇上的心情明显好了些,忙赔笑道:“陛下是去大娘娘宫里,还是回宋娘娘宫里?”“回…”赵匡胤盯着王继恩,王继恩看皇上突然变了脸色,惊的不知所以,站在一旁不敢出声,赵匡胤依然盯着王继恩,似问非问:“他怎么对季帆记得这么清楚,难道他知道什么?”王继恩不敢回答,赵匡胤可不想放过他,“你怎么看。”“那件事当时确实是轰动的,晋王记得清楚也在情理之中。”“这个案子虽然是大理寺主理,但涉及的是枢密院和兵部,他不认可大理寺的结论难道不是出于私心吗?”“不管是不是出于私心,晋王谨慎对待的态度都是可取的。”“这话不假。”
“昭儿,大理寺给的结论你认可吗?”赵德昭想了想,“爹爹认可吗?”赵匡胤瞥了一眼赵德昭,“你二叔不认可。”“孩儿想,二叔应该不知道他府中曾经的主簿是一个隐藏的细作。”赵德昭答非所问,赵匡胤不禁奇怪,“这是当然!我问你的是,他对大理寺的结论不认可,你的看法是什么。”“孩儿也对大理寺的结论有想法,枢密院和兵部都把精力放在讨伐备战上,案子也只能交给大理寺,他们能做的就是配合,大理寺找不出更符合的,也只能揪着他们二人不放。”赵匡胤慢悠悠道:“大理寺卿虽然同你二叔关系好,可你二叔也没偏袒他,我还是欣慰的。”“按说二叔的精力应该也都在备战上,可他却对这件案子十分的用心,也难怪,枢密院和兵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讨伐北汉又迫在眉睫,不查清楚确实是隐患。”“枢密院和兵部的内鬼不挖出来,讨伐北汉便不能实施,你二叔的表现没有问题。”“张傲方那件事呢?爹爹不感到蹊跷?”“的确蹊跷,所以我把他交给你二叔了。”“为什么交给他?这明摆着是他!”“你有证据吗?”“如今认可孩儿的人越来越多,张傲方更是孩儿最坚定的支持者,有人感到了危机,开始不择手段了。”赵匡胤摇摇头,“认可不假,可要获得他们的支持还远远不够,虽说讨伐北汉的主帅尚未确定,可你二叔不仅有武将的优势,就是文臣也被他一个也没落下地游说着,他的优势与你相较虽然不如之前那样悬殊,可也优势略胜,你说他为何还要用这种显而易见的手段呢?”“这种手段虽然不高明,可效果明显,尤其是御史台,专抓这种小事不放。”“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总感觉这件事不像你二叔的做派。”“不管是不是二叔的做派,对孩儿来说倒是个机会,是个借力打力的机会。”“怎么说?”“杨钺和张傲方他们对讨伐北汉一事极其用心,积极备战,对孩儿是衷心地支持,尤其是杨钺,毫无私心,大家都看在眼里,对他钦佩不已,难道为了对付孩儿,他们就对这种忠心耿耿的朝臣采取这种手段进行诋毁和打压吗?这么做实在下作,无论是谁都会感到心寒和不齿的。”“杨钺是你的人?”“即使不是孩儿的人,可也不可能是他的人了。”“为何?”“孩儿用了一计:无中生有。”赵德昭把那日杨钺去赵普府上的事讲了出来,“谁知还没等孩儿这里传出消息,那边二叔就知道了。”赵匡胤似乎有些茫然,昭儿的心机何时变的这么深了?“此计对杨钺这样的恐怕不起作用。”“对二叔起作用了,否则他也不会出此下策。”“昭儿这么认肯定是他做的,有根据吗?”“没有,不过这是显而易见的,除了他还会是谁?”“虽然不像是你二叔的做派,不过也确实找不出别人,接下来你想怎么做。”“孩儿想充分利用这一点,再说裴豫那边已经有了实证,等秦通判那边查出了证据,人证物证俱全,一切就都好办了。”“你二叔在你传出消息之前就知道了?他是如何办到的?”“赵普的府上也是人来人往的。”“你二叔的本事谁也不能小觑,你今日在朝堂上一改往日的谨慎和谦逊,对他有来有往,实在不是太高明,他是何等的敏感,怎么会不起疑呢?你要懂得,暗处远远比明处的攻击更有力。”“孩儿知道他厉害,可也不能一味退让,岂不让人寒心?”“有利有弊,你如今有了自己的见解,这是好事,可也要懂得进退有度,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孩儿明白。”赵德昭走了,赵匡胤坐在那久久未动,他感到从所未有的疲惫和忧虑,难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赵光义略带为难地看着下面站着的秦瑺和王怀礼道:“官家本来要交给大理寺调查,我想这种事多少有些捕风捉影,如进了大理寺影响就大了,于是跟官家讨了过来,二位别嫌我多管闲事,给你们增加负担,我只是不相信张尚书这类忠勇之辈会做出这种糊涂事,不希望他被冤枉,无辜受辱。”秦瑺和王怀礼连忙口称不敢并表示理解,“博英,你协助秦通判。”“是。”“被御史台盯上了,不查清楚恐怕不好交代,不要弄的尽人皆知,注意分寸,此事官家急着要,你二位少不得辛苦些,其它的能推就推后,推不了就交给别人,总之这件事要快。”二人忙答应,接着赵光义又把皇上要查找季帆的事交代给了王怀礼,让他找时间去济南府详查。
季策,兵部职方司从八品官,负责在地方进行地图测绘、烽火和城隍要寨等修筑;季鹏和季策是亲兄弟,此人是枢密院职方馆的一名正八品的计议官,负责兵部上报的地图测绘、军机档案和情报收集档案的管理。现在同时收押在大理寺,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了。季鹏坚决不承认邓荫槐的揭露,大骂邓荫槐是诬告,季策也直喊冤枉,说邓荫槐是诬陷、报复,因为他曾经与邓荫槐有过过节,大理寺去地方调查,知道了邓荫槐就是由于同季策起过龃龉被降了职。最后,枢密院和兵部积极配合大理寺,大理寺的调查结论是:这兄弟二人有泄露军事地图和要塞布置的机会和条件,嫌疑最大。于是各种刑具轮番上场、可即使这样,www.uukanshu.com兄弟二人也没松口,不过这也不影响大理寺结案,兄弟二人还是被当做细作报给了皇上,毕竟像他们二位这么符合条件的实在找不出第二个。
王怀礼心中不免疑惑,既然皇上怀疑他们是兄弟,为什么不派人直接问问那二人呢?是呀,谁不疑惑呢,赵光义也是疑惑着呢,他们都不知道此时赵匡胤心中所想。
季帆是建隆三年的会员,在殿试的前一天,因其在酒楼与人冲突的事件被皇上知道了,他对这种恃才傲物,以武压人的嚣张本就十分忌讳,所以殿试时,其骄纵自傲的样子立刻引起了赵匡胤的反感和厌恶,本可以进三甲的季帆连进士都没被录用。虽然当时考官们不理解,但是皇上坚持也没奈何。可当赵光义把听来的缘由委婉地说出来后,赵匡胤也有些后悔、自责,感觉当时的处理有些冲动,他那篇策论的观点很有可取之处,文笔也是压过一众考生,毕竟给个进士也未为不可。所以后来历届参加殿试的贡生基本没有落榜的,都被录为了进士。如今看到季策和季鹏便想起了同姓的季帆,不知他们是否有关联?
听到季帆这个名字,秦瑺呼出一口气,原来是他!王怀礼:“您知道此人?”秦瑺点点头,当年季帆落榜的原因虽说没有公开,但是在举子中早就传的沸沸扬扬。考生们对季帆的落榜十分诧异,可更奇怪的是,从此季帆就消失了,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后来传出季帆接受不了落榜的羞辱而寻了短见,后来又传出他跑到北汉、辽国、西夏等等,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季帆就被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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