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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春时节,汴梁城处处桃红柳绿、莺歌燕舞,温暖湿润的芳香在城里随处栖息。夜晚,喧嚣热闹的程度比之白天不减分毫,店铺、酒楼、食肆、勾栏瓦舍到处人声鼎沸,拥挤异常。

五月初七,汴梁南城左厢的清风楼又到了每日最繁忙的时候,酒楼分三层,第一层为厅院,也称墙马道,专门用来招待钱少的酒客,二楼、三楼是专门为有钱人提供的雅间小阁子,也谓酒阁。一如往日,楼上楼下三层座无虚席。二十几个着案(厨师)在局内(厨房)里炊金爨玉;十三四个酒匠在酒作坊里挥汗如雨;楼上围栏里莺歌燕舞,一幕一幕应接不暇;杂耍的、说书的轮番上场,各展神通;八九个量酒博士和二十几个行菜、酒保楼上楼下穿梭往来;送餐的伙计在城里城外到处奔忙。清风楼的美食美酒不用说是一等一的,虽然规模在汴梁一众酒楼中不是最大,但其飞桥栏槛、珠帘绣额、灯烛晃耀的豪华装饰,服务的完备、殷勤、周到、细致确是顶级的。最与众不同的是其能请到汴梁城内小唱(唱慢曲)和嘌唱(通俗唱)的最当红四大歌妓之一的封宜奴不定时到此献唱,虽然每次只有一曲,也挡不住众多喜爱附庸风雅的富商巨贾和酷爱音律的雅客及当红名角拥趸者的热情,以致于许多食客只认清风楼,其它一概不去,就怕错过目睹其芳姿、享受其妙音的机会。凭此就能看出这清风楼的营销手段之高明及本家的非凡实力。

二更天,酒保朱三提着两个食盒,打着灯笼,出清风楼正门,奔北城左厢甜水巷尹家裱画店送吃食。到了裱画店,轻叩店门,里面有两个人正在南墙下吃酒,其中一人起身开门,笑道:“朱三,你来的准时。”朱三陪笑道:“怕羊肉冷了影响味道,不敢耽搁。”那人接过其中一个食盒返回店里从后门出去,不一会返回,把钱和空食盒交给朱三,并把他送出店门,回来后继续吃酒。朱三提起门外的灯笼便急忙赶往下一家。向东出了望春门直奔外城新丰巷的一户大宅院,正在角门等候的厮儿接过食盒便急匆匆地进去了,约一盏茶的功夫,厮儿提着食盒出来,把钱递给朱三,朱三当面数好放入食盒,厮儿又把几文钱扔给朱三,“你这厮,今日这么高兴?这是老爷赏给你的辛苦钱,这么晚了,让你跑这么远。”朱三笑嘻嘻接过去道了谢,等厮儿回身关上了门,朱三才把钱揣进怀里,赶回酒楼交差。

第二天,太阳刚刚爬起,汴梁城便苏醒了,太阳刚刚伸个懒腰,沿街店铺、酒楼等各种买卖就开门迎客了,太阳急忙正襟危坐、开始当值,街上已经人流如织、一派喧嚣繁忙的景象了。

初卯,开封府通判秦瑺(字:玉縠)简单吃些糕饼就匆匆出门往府衙赶去。车子通过望春门进入内城时,天已经大亮了,刚拐入子瓦街,就见前面巷子里围了许多人,陆续有人相告着三三两两跑过去,还不时有人从人群里挤出来,面带惊恐。管家上前随手拦住一位刚跑出来的十一二岁小孩问道:“这位哥儿,打听一下,前面围了这些人是怎么个缘故?”“巷子里杀人了。”还没等管家细问,小孩就已经跑远了。管家急忙来到车前,小声道:“老爷,说是前面巷子出了命案了。”秦瑺正在车里闭目养神,听管家说出了命案,急忙掀开车帘顺着管家指着的方向望了望,便催促车子改道奔了过去。须臾到了近前,管家报了官威,喝退人群,这时,一个中年人快步上前行礼:“坊正李葆见过秦通判。”秦瑺整理好官服,从车子里出来,看着这个满脸疲惫的中年人问道:“坊正,正是清早繁忙时分,这里为何围了这许多人?”李葆:“回通判,一个酒楼的酒保死在了崔老汉家。”“是凶杀还是?”“看着是凶杀。”“崔老汉在哪?”“崔老汉独居,现在他家里没人。”“你前面带路。”“就在后面,秦通判请。”李葆引着秦瑺来到人群后面的一户人家的门前,“这是他家的后门。”秦瑺点点头,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尸体,头朝西,脸朝上躺在那,身上、地上、墙上都是血,空气中还隐隐残留着血腥气。这是后院,院子不大,正面是小小的三间房,南北向,东西各有一耳房。秦瑺皱眉摇了摇头,回头问坊正李葆:“可有去开封府报案?”“回通判,此地的甲头已经去开封府候着了。”秦瑺唤过管家吩咐道:“这个时辰府尹正在早朝,你先去传我的话,让军巡使赵雷带人过来,要快!”管家答应着挤出人群,从车上卸下那头驴,骑上走了。这时人群外挤进来一人,李葆急忙召唤:“开封府秦通判在此。”“秦通判,他是这一片的甲头。”那人急忙过来施礼,“小的是此地甲头李二。”“你去报案了?”甲头喘息着回答:“去报案了,小的报给了值守的老爷。”“是太早了,不过还要麻烦你再跑一趟,去西城找仵作吴大过来,你认得路吗?”甲头忙道:“认得,小的们都认得吴大。”“速去!”甲头跑了出去。

秦瑺这才仔细观察院子,院子西面有个葡萄架,架子下是一眼井,井边拴着一个木桶,井后的墙角堆着一些竹竿;东面空地上种着几垄蔬菜,令秦瑺感到疑惑的是,虽然好几日没下雨,可既然院子里有井,为何这些青菜都耷拉着半死不活的样子。尸体就在西南角墙下,尸体旁边的土是翻过的,而且明显是刚刚翻过不久,渗入土里的血还没有干透,尸体旁边土墙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地上的脚印十分凌乱,不过依稀能看出中间的土路上有一类些似车辙的痕迹,从屋后门一直到院门,不过到了院门处就消失了,这个时辰,早市已经开始了,街上人来人往,什么痕迹也留不下了。院门外面的人群已经被坊正驱散,只有几个没事的闲人还在伸头伸脑。秦瑺推了推后门,里面是插上的。东西耳房都上着锁,透过窗棂往里看,一间是做饭的,一间是堆放杂物的。东耳房外面立着一条扁担。秦瑺准备退出院子,却发现一把锁挂在院门的门框上,锁是开着的,秦瑺拿起锁仔细看了看又挂了回去,“坊正,前门什么情况?”“甲头过去看了,门锁着。”“过去看看,你说说具体情况。”于是留下车夫守住院门,秦瑺跟着坊正顺着巷子往东走去,路上,坊正便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给秦瑺。

五更天,粪夫裴四照例到乌缨甲巷挨家挨户收垃圾、粪便。裴四承包了附近四条巷子的收集差事,按规定,每家都会在临睡前把白天的垃圾、恭桶放在屋后院门外,有的人家起得早,也会把夜里的和白天的放在一起。粪夫负责收走粪便并洗净恭桶再放回原处,每日如此,所以他到每条巷子的时辰都是固定的。到了崔老汉家,裴四举着灯笼照了一下,门前什么也没放,他知道崔老汉不在家,昨日也没放吗,就准备到下一家,却发现院门是半开着的,看来崔老汉回来了,既然起这么早,为何不把恭桶放出来?裴四不愿放弃这点肥水,于是止住粪车,来到院门前往里看,黑乎乎的,屋子里也没点灯,看不见什么,也没什么声音,突然一股腥臭气冲过来,什么味这么腥?裴四退回到粪车旁,望着院门心下疑惑,崔老汉是个干净利索人,哪来这味?便又取下车上的灯笼,推开院门,站在门外小声问:“崔大叔?崔大叔?我来收恭桶。”一点声音也没有,于是他进了院子,举着灯笼四下照照,想看看恭桶放在哪,突然看见南边墙下躺着一个人,裴四以为是崔老汉,便过去叫:“崔大叔?你怎么躺这?”到了跟前,一看不是崔大叔,是个浑身是血,一动不动的年轻人,好像死了。吓的裴四冲出院子,拿起粪车上的锣就敲,最先跑来的就是甲头,裴四领着甲头进去指认尸体,甲头过去使劲敲后门,没有回应,推也推不开,便让裴四守住院门,不要放人进去,自己去找此地的坊正。街坊四邻都被吵醒,巷子里已经挤满了人,议论纷纷的,有胆大的央求裴四开门探身往里看,结果吓的缩回身子就跑,却被一群胆小的围住,七嘴八舌地乱问一通。坊正听说出了人命了,急忙跟着跑过来,先去看了尸体,然后也去敲房门,依然没人。听裴四讲了经过后,便让裴四接着去收粪,看看天放亮了,打发甲头去开封府报案,自己在这看守。

二人走到巷子尽头往北拐后再往西就进了隔壁的乌缨乙巷,这条巷子里店铺不多,人也明显比乌缨甲巷少了很多。到了崔大叔家前门,门是锁着的。门两边靠墙种了一些花草,只不过门东侧的花草有几株被踩倒了,上面有清晰的脚印,脚尖向外。秦瑺蹲下,拈了拈西侧的花土,看着街面沉思着。坊正已经爬到墙上,“秦通判,院里没人。”“房门是开着还是锁着?”“门上有锁。”“下来吧。”二人原路返回,鼓楼敲鼓,已是辰时。仵作吴大已经来了,正在勘验尸体。秦瑺吩咐坊正和甲头,“去问问这的街坊,有没有谁知道些什么。”二人领命走了。尸体上的血还没干透,从穿着能看出是酒楼酒保。秦瑺退出院子没去打扰,巷子里既有住户,也有商铺,商铺虽然看着规模都不是很大,但似乎生意都不错,进进出出十分热闹。军巡使赵雷骑马带人赶了过来,“府尹可到府衙?”“府尹随后就到。”秦瑺点点头,赵雷安排军巡判官们守住前后门。仵作在尸体下铺垫竹席,上面也覆上竹席,四周洒上石灰做好印记,验尸完毕,秦瑺接过验尸记录走到门外细看。这时,坊正带了几个人来到近前,“秦通判,这是此地的几个甲头,都没打听到有关崔大叔的消息,只有王老伯曾经见过崔大叔,说他去城外的姑爷家了。”坊正指着身后站着的老者。秦瑺:“老人家近前回话。”老者急忙上前施礼,秦瑺温和地看着老者:“老人家,你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看见过崔大叔,又是如何知道他去姑爷家的?”“老爷,小老儿姓王,就住在这乌缨甲巷,同崔老汉是多年的街坊,小老儿家前门斜对着他家后门,那个黑色小门就是。”说着抬手指着对面一家茶馆旁的小房舍,秦瑺借了茶馆的桌椅,管家备好纸笔,“我俩每日都能碰面,不是在一起吃茶,就是聊几句家常啥的。五月初四,就是四天前,天刚亮,小老儿在门前扫地,就看见崔老汉背着个包袱,拿着把雨伞从后门出来,小老儿就走过去问他起大早去哪,他说去城外姑爷家,小老儿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这次得多住些日子,怎么也得十天半月的,还拜托小老儿帮他照看照看家,小老儿看着他锁好门,陪着他走到小老儿家门前才分开的。”“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小老儿没瞧见他回来,应该没回来。”“怎么说?”老者指着对面的茶馆说:“小老儿白天没事就坐在那,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瞧见,没见他回来,昨晚上从他家门前经过,还看见门是锁着的。”“那是什么时辰?”“约么二更天吧。”“多谢老人家。”证词写好,老者按了手印。坊正拿来《坊郭户登记簿》,原来崔老汉叫崔平,其女儿嫁到开封府城外信义庄一户姓冯的人家,姑爷叫冯清,秦瑺命赵雷亲自去信义庄寻找崔平。约莫一刻钟后,府尹赵光义赶来,秦瑺急忙上前施礼,引着赵光义来到现场,赵光义听秦瑺讲了大概后,便命其主理该案,包括物证、人证、书证收集、勘验、探访等相关事宜,照例是推官王怀礼(从六品)协助,秦瑺领命,府尹赵光义回府衙处理公务。

宋朝初年,皇上赵匡胤为加强中央集权,各州、郡,除主官外,都设有通判,为副长官,对长官行监察之权。虽说开封府尹是自己的胞弟-晋王赵光义,但是监督、监察的力度丝毫没有减少。尽管开封府通判官阶五品,相比官阶从三品的开封府尹,位列宰相之上的晋王小了许多,但民政、户口、赋役、司法等事务文书,都需府尹与其一同签署方才有效。

秦瑺乃翰林出身,任职开封府通判二年有余,深得府尹赵光义赏识和信任,此人不到四十,性格沉稳、不事张扬,对府尹赵光义尊重却不屈从,处理公务尽职尽责,因心思细腻,尤善观察推理,处理刑事案件往往能见微知著、进而抽丝剥茧以达茅塞顿开,所以遇有此类案件,府尹赵光义大都让秦瑺负责主理,自己在后辅助。再说赵光义身兼数职:大内都部署、同平章事、中书令等,位列宰相之上,公事繁重,对这类案件本也无暇顾及,www.uukanshu.com索性乐得推给秦瑺这一得力之人。

府尹走后,秦瑺对尸体进行复验。重新燃起苍术,仵作掀开草席,秦瑺开始勘验,补充了些许仵作遗漏的细节,修改了几处仵作含糊的描述,复验完毕,重新覆盖上席子。一行人再次来到乌缨乙巷,砸掉院门锁,进入院子。院子很小,干干净净,没什么东西,一把苕帚立在院门旁的墙下,旁边有一木桶,里面有少半桶水,上面浮着水瓢。砸掉门锁头进入屋内,中间是堂屋,屋子中间摆着一张不大的方桌,两边各有一条凳,秦瑺绕着方桌转了一圈,顺手拿起壶盖,里面是空的。西边墙下是一个柜子和一个竹架子,柜子里面都是一些杂物,架子上放着碗盘箸之类。东屋应该是卧房,榻铺上的被褥整整齐齐,拉开柜门,里面是衣物被褥之类,同样的的齐齐整整。窗户虽然是关着的,但是并没有插上。西屋子应该没住人,榻上没有被褥,倒是整齐地放着瓦刀、泥抹子、泥包以及装板弯尺等泥瓦匠用的工具,每样工具都收拾的十分干净,地上是米缸、面缸,同样的摆放有序,这边的窗户倒是在里面插上的。拉开门栓推开门,就是陈尸的后院。西耳房里锅灶是空的,案板上放着一把菜刀,秦瑺拿起来看了看放下,地上有一水桶和一矮凳,墙边是水缸,里面是空的。东耳房堆着满满的烧柴和种地用的锄头之类的农具,不过地上有一把铁锨有些特别,它是躺在地上的,上面还有很多泥土,同尸体旁的土一样,都是混有鲜血的。

勘验、记录完毕,搬走尸体,贴好封条,一行人返回开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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