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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笛三弄春风度。更吹落、梨花雨。八千亩花海莫负。半日偷闲,巧施粉黛,曳裙同蝶舞。
笑语忽作憔悴损,褪白胭脂凝成雾。一别如斯愁绪满,强说欢期,此情难计,春在无人处。
一首《青玉案》书就,笔墨搁置,素手染乌。窗前女子内着小衣外披锦袍,峨眉不曾画黛,粉面不施脂粉,青丝散落,眉宇间好似有化不开的愁怨。
菘蓝与杏花娘端着木盆悄然上楼,菘蓝轻声呼唤:“小姐,该梳洗了。”
柴如意回神,似慵懒似疲惫的应了一声,轻轻推过纸笺,其上墨迹早已被风吹干。
“半夏,去将此笺送与表兄。”
杏花娘悄然吐舌作怪。两日过去,小女娘还在佯装与薛钊生气。那钊哥儿也是的不会瞧眼色的,每日里看见杏花娘便好似往常一般笑着招呼,好似忘了杏花娘还在生气一般。
杏花娘想着,只要钊哥儿赔个不是,自己便原谅了他。可恨钊哥儿不知女儿家心意,只当瞧不见!
哼!这般没眼色,总要再晾他几日再说。
她接了纸笺小心叠好,快步下了云秀楼,走着走着便蹦蹦跳跳朝敬思斋寻了去。
心中莫名欢快,杏花娘想了想,那定然是因着香奴吧?
过了石桥,敬思斋便在前头。瞧见甬道上有别房丫鬟行来,杏花娘脚步一变,安安闲闲,一张小圆脸也端庄起来。
刚与几个丫鬟错身而过,迎面便撞见领着香奴出来游逛的钊哥儿。
“钊——香奴!”装出来的仪态瞬间消散,小女娘脚步轻盈地飞奔而至。
看也不看薛钊一眼,抬手便逗弄着香奴:“香奴香奴,今日府中放月钱。等我得了月钱,买糖果子给你吃好不好?”
原本嫌弃的连连后仰,听闻此言香奴顿住脑袋,而后极不情愿地让小女娘挼了挼(r,意为揉搓,二声。不知跟四声的是不是一个字,就这么用了)。
挼过,小女娘还白了薛钊一眼:“哼!”
薛钊笑吟吟的说道:“杏花娘来的正好——”他从袖袋里摸索出一物,黄纸叠成的八卦,中心还串了红绳。“——喏,平安符,送你了。”
“哈?”懵然接过,杏花娘脸上做作的寒霜顿时消融:“送我的?”
“嗯,我试过了,能略微退煞。”
游逛了两日,月圆之日渐近,还有几日便能用龟甲指引方向,薛钊心中有些躁动、患得患失。
于是每日习拳练剑之余,他便给自己寻了旁的事忙碌。玄甲经俱为怪字书写,所载术法也是以真炁在经脉中拟怪字方才使用出来。
薛钊便买了一刀黄纸,一包朱砂,试着以朱砂画怪字为符。那一刀黄纸大多成了涂鸦之作,唯独试出了这退煞平安符。
薛钊便多写了几道,折成六角,再用红绳串起,留作送人的小物件。
杏花娘喜滋滋地接过来,攥在手心。或许心底总觉着收了人家东西要回礼,便鬼使神差地将那纸笺递了过去。
“嗯?这是什么?”
杏花娘醒悟过来,连忙道:“小姐写的诗,给你瞧瞧。一会我还要送去给马公子瞧呢。”
纸笺展开,薛钊细细研读。一股‘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的闺怨之情溢于言表,再不似往里日那般‘为赋新词强说愁’。
二九已过,婚事未定。外有纨绔宗室凌压,内有所托非人的表兄。换做旁的女子早已愁煞了吧?柴如意却还要撑着家门。
纸笺递回,薛钊暗自叹息一声,随即笑道:“你家小姐写的是词,不是诗。”揉了揉杏花娘的头:“快去吧,小心被你家小姐寻了错漏,拿你作筏子。”
“才不会呢。”收起纸笺,杏花娘朝着敬思斋快行几步,又停下身形回头道:“钊哥儿,这次算你识趣,我就原谅你了。下次不准再欺负我!”
“哈?”薛钊觉得小女娘心思莫测,不知为何生气,也不知为何消了气,莫名其妙的。
他原本要去马厩看看自己的栗色走骡,昨晚为着骡子的名字,他与香奴争论了一番。
薛钊寻思着总要起个能入耳的,即便不是龙骧、赤兔,也得是赤骥这般的。香奴却嫌弃文绉绉的不好懂,坚持要在毛栗子、板栗之中二选一。
香奴越来越有主见,薛钊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香奴越有主见,就越贴近化形;忧的是,总不能为着一丁点的小事吵吵半宿吧?
行到石桥前,那原本的海棠树早已挪走,柴如意命人在此处搭了亭子。
出行前方才开始,如今却已经建好。薛钊便走进亭子,略略坐了坐。
香奴自肩头跳下,不解道:“道士,不去看骡子了吗?”
“迟些再去也是一样。”
香奴有些不高兴,她觉着那骡子一准喜欢‘毛栗子’这个名字。蹒跚两步,香奴很快便被花海里的蝴蝶吸引,而后追着蝴蝶四下乱扑。
“算算还有三日。”薛钊自言自语一声,心中却泛起不安。也不知那龟甲指向的到底是福是祸。
“道士快来!”
花海里传来香奴的呼唤声,薛钊便起身走了过去。那一片花海开得姹紫嫣红,香奴便在其间,揪着一根花茎,其上花朵早败,余下小葫芦也似的子实。
薛钊怔了怔,香奴便说:“道士,这个能吃吗?”
“不能!”
“可是香奴想吃。”
“吃了会中毒。”
香奴将信将疑,但见薛钊肃容,便撒开了花茎。委屈道:“可是嗅着很好吃的样子。”
薛钊矮身,指甲轻轻划开青色的子实,便有白浆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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