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谢幕礼(2 / 2)

他总会不自觉地想，这样美好的姑娘，牵起她的手的人会是谁呢？

那个人一定是个优秀的人吧？

鹿失努力学习，只为了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人，站在她身旁。

可令鹿失万万没想到的是，令他倾心的，是一个“坏小子”。

夏鸣蝉和洛灰的关系越来越好，班里几乎已经默认两人已是情侣关系。

鹿失很痛苦，心里更多的是对一向老实巴交、内敛怯懦的自己的深深鄙夷。

他开始学习去做一个坏孩子，上课不听讲，早退逃课，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恶性循环般的破罐子破摔，并没有给予鹿失任何欢乐，反而让他陷于崩溃的、悲哀的沼泽里，越挣扎，越逃离不了。

他再次回到了遇见夏鸣蝉之前，整个世界都被灰色的大雾淹没，失去了所有色彩。

……

星期二。

兽语通论课刚下。

鹿失看见夏鸣蝉轻轻抚摸臭死鱼眼的脑袋，然后托起他的手，把自己的手贴在他的手心里，漂亮的小脸浮现出两抹红晕。

臭死鱼眼却不耐烦地收回手，胡乱地揉了揉夏鸣蝉的头发，然后离开教室。

夏鸣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小脸立马堆满了忧伤，掉起了眼泪。

鹿失差点骂出声来。

可恶的臭死鱼眼，又一次，又一次把那么美好的女孩惹哭了！

那家伙也太讨厌了。

真想把他锤死啊！

他本想尊重夏鸣蝉的选择，既然她选定洛灰陪伴自己，那他就不再打扰她，可是现在，鹿失改主意了。

既然那个臭死鱼眼只会让夏鸣蝉掉眼泪，那就让自己来守护她吧。

于是，鹿失收拾消极的心绪，不再逞强地做那任性的坏孩子。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步入夏鸣蝉的世界，守护她的生活，不让她掉眼泪。

可是，没过几天，夏鸣蝉，千尾鱼，洛灰，都从触艺楼转到了画艺楼。

据说，这三人在期末考核上表现优秀，还没有参加越楼之试，就被画艺楼的老师相中，要了过去。

夏鸣蝉上学放学，都有人专门接送，平常又只喜欢待在教室里，鹿失跟她的距离更远了，基本上见不着她。

鹿失不气馁。

既然见不到，就用聆言萤跟她聊天，等时机成熟了，再约她出来见面。

两人聊天的话题几乎不提班里的情况，话题总是落在以前与未来之上。

聊鹿失笨拙的模样引发的各色诙谐狼狈的事情，聊她以后想要做什么样的人。

家常唠嗑般的聊天，鲜少涉及彼此的情感状况。

终究是鹿失无法压住心里怦然乱撞的小鹿，偶尔会在平淡如水的聊天里，夹杂着细微的情感表达，她却从未予以回应。

似乎在鹿失撕开所有隐藏，将那满腔的真心双手奉上之前，一切朦胧的表达，都会被她巧妙地忽视。

鹿失知道，如果再不鼓起勇气付诸行动，这场漫长的奔赴终究只是一场无人留意的独角戏。于是，他逼着自己，要为了心上的女孩，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他通过聆言萤，对夏鸣蝉发出了邀约，在学院门口的小摊一起吃炸洋芋块儿。他站在学院门口等了很久，终于见到了夏鸣蝉的身影。她仍如鹿失初见她时那般美好无瑕，她露出绚烂的笑容，鹿失仿佛回到了初见那天，被她美好的笑容打动心扉，无从抵抗。纵然时光涛涛，翻涌不休，心亦怦然。同一个村的朋友韩八舌在早安城干活，租了一个房子住着。韩三舌得知了鹿失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对他说，打铁要趁热，让他再约女孩出来见面，一起做饭吃，一起出去远。夏鸣蝉仍旧没有拒绝鹿失的邀约，她来到韩八舌的住处，鹿失开心极了，脸上一直都是乐呵呵的表情。韩八舌在旁边提醒道：“鹿失，注意一下表情管理，别一直傻呵呵的笑，怪瘆人的。”鹿失说：“可我就是开心，就是忍不住的想笑啊。”韩八舌无奈地摇摇头。夏鸣蝉生日那天，鹿失手头紧张，但还是拿出吃饭的钱，给她买了礼物。这是鹿失第一次送女孩子礼物。尽管把礼物送到夏鸣蝉手中的时候，他笨嘴笨舌的，完全没有想象中的美好氛围，但见到女孩的笑脸，他就心满意足啦。和鹿失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都不在英瑜学院读书，但他们都慢慢知道了鹿失喜欢的姑娘是谁，他常常带着朋友，邀请夏鸣蝉一起吃饭。一是因为面对她时，他总会紧张，害怕会把场面变得尴尬，所以喜欢叫上关系好的朋友。二是因为，他想带着夏鸣蝉，融进自己的朋友圈。这事最终传到了妈妈的耳朵里，温柔的妈妈问起此事，一向嘴笨的鹿失找不到恰当的词汇回答，只好对聆言萤另一头的妈妈说：“是的，妈妈，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此时的鹿失觉得，若是喜欢一人，即便会被全世界所知晓，那也无妨。这个道理，是一个叫做千尾鱼的姑娘教给他的。可鹿失没想过，这样的举动，可能会给对方造成困扰和压力，更何况她并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回应。每次见面，夏鸣蝉都与鹿失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用聆言萤聊天，鹿失泄露心意，她也只以各种各样的话题掠过，从不正面回答。越是在乎，越会患得患失。自始自终，鹿失心里都有不确定的不安。他就像一个敏感的小孩子，难以抵抗夏鸣蝉的若即若离。心情总会随着她任何一句不经意的话，起起落落，第二个学期期末，鹿失生日这天，他跟韩八舌组了一个很热闹的局，众人都喝了不少的酒。韩八舌醉醺醺地说：“鹿失，你还没有喝醉吗？眼里还有光啊？你还在期待着什么？”鹿失筹谋许久，在自己的生日上制造了独属于夏鸣蝉的惊喜，想着沾着自己是寿星的光，可以获得一点运气，让那个他最喜欢的女孩子明白他纯粹无假的心。可是她终以缺席的方式，把鹿失精心准备的惊喜，变成一个笑话。似乎酒精在作祟，鹿失拿起聆言萤联系夏鸣蝉，想当着朋友们的面，坦率地表明心意，却在听到她的声音的刹那，酒醒大半。他忽然觉得，通过聆言萤表明心意的方式太过轻率了，闲谈几句，就说了拜拜。他想，总有一天，他会给夏鸣蝉一个盛大的表白仪式。隔天，鹿失刚刚睡醒，就想拿起聆言萤联系夏鸣蝉，为深更半夜打电话给她道歉，韩八舌说：“鹿失，从来都是你朝她靠近，她朝你迈出过几步？你刚醒就想联系她了，ＵU看书 ｗww．uukaｎshu．com可是她有多少次是主动联系你的？”韩八舌的话，如千斤铁锤，狠狠地砸在鹿失的胸口上。鹿失目光呆滞地坐在了一下午，他知道，持着这份心意，一直蹉跎着自己的时光，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而夏鸣蝉从未予以他想要的回应，或是正是他自欺欺人不想承认的委婉拒绝，若是继续纠缠不休，一定会成为她的困扰。他只想她好好的。不想她受到困扰。所有戏剧都会迎来终局，这场漫长的奔赴，也不例外。就在第二学期放假的前一天，鹿失站在观山湖街没有月光的某个角落里，怀揣着微薄的希冀，对夏鸣蝉发出了最后的邀约。她予以拒绝。这是最后的邀约，鹿失心中已有悲凉的预兆，本想奢求一份简简单单的拥抱，作为告别的礼物，她却以云淡风轻的拒绝，献上这场一厢情愿的谢幕礼。鹿失把心底里的喜欢和盘托出，她用聆言萤淡淡的回应，她不想为情所扰，鹿失对她的好，她记在心中，却让她感到愧疚。鹿失明了。愧疚，无非是不喜欢。这场漫长的奔赴终于画上了句号，鹿失的泪珠像极了句号圆圆的形状，止不住地滑落眼眶。最后他说：“我们都奔向更好的未来。”言语里满是轻松。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再也不会像喜欢她一样喜欢别的女孩子了。第二天，傍晚，鹿失拖着行李箱回家，竟在车站碰见了夏鸣蝉。他看到她眼眶红红的，他勉强自己露出了笑容，可她却摇了摇头，好像在说，他逞强露出的笑容与酒窝，是对离别的失礼。鹿失卸下笑容，看着她一步一步，步入那个仗着黑色大钝剑的少年郎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