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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而言，涉世未深的女孩子都有一种菩萨心肠，见不得别人受委屈。
秦岚也是如此，当她听到方成的苦诉后，立马找到招标团队，查看方寸检测设备有限公司的资料。结果，招标团队对方寸检测的产品，有着很高的评价，尤其是恒温恒湿箱和负载箱。
然后，秦岚就找到了哥哥秦崎。
秦岚自然不是因为大发善心而胡闹，因为她知道哥哥有研发另外八大核心装备的意图，而方寸检测虽然跟芯片制造关系不大，但是他们有解决工业自动化方案的设计能力和制造能力，至少工业自动化是万金油，哪个工业行业都有需求。更重要的是，秦岚觉得方寸检测既然同样是检测设备制造公司，那他们自然也可以生产芯片或者晶圆的检测设备。然而，秦岚不知道，方寸检测生产的检测设备跟芯片制造需要的检测设备，根本不在一个科技量级上。简单地说，如果芯片检测的精确度是以纳米计算的，那么方寸检测的产品是以毫米计算的，两者一比，方寸检测的产品甚至都不能叫科技产品了。
但是，歪打正着，秦岚招到了一个经营设备制造行业的天才。
既然是妹妹说话了，而且方寸市值又不足五千万人民币，抱着保护国产工业的态度，秦崎根本就没有细问，就像给妹妹买一件玩具一样，一挥手把他交给了秦岚团队，让他们看着办，到时候自己出钱就是了。如果这家公司能帮助实现自己研发芯片检测设备的计划，那再好不过了。
哥哥越是宠溺，妹妹越是认真。
所以，秦岚当天下午就亲自带人去了方寸检测考察。凑巧的是，方寸检测居然就在隔壁的方山区。
方寸检测的工厂就在一个五层楼的旧楼里。
一楼是钣金车间和包装车间，二楼是仓库、行政、销售部门，三楼和四楼分别是检测设备和工业自动化设备的生产车间，五楼是办公室和研发部门，整个公司居然只有九十三人，甚至不足一百人。这种技术含量相对比较低的公司，确实很简单，跟自家的公司，尤其是无尘厂房和无尘实验室一比，简直就是又穷又落后非洲，说实话，秦岚有些失望，甚至有些怀疑这个方成是不是在骗自己。
“那个，秦总，时间不早了，我们要不找个地方边吃边谈！”方成看着身边不苟言笑的秦岚，谄媚得像条小狗。
方成此时心中的感觉实难言喻，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就像突然间变成了一个初恋的小男孩一般，内心很荡漾，但看着如此严肃的女神，心中又很卑怯。
秦岚回过头看了方成一眼，强行缓和下来不虞的神情道：“我们先到办公室去吧，你把你们的生产主管和研发主管都叫来！”
或许，五楼的办公室是门面，因为这里是秦岚见过最像样的地方了。
到了办公室，趁着方成的助理去叫人，秦岚皱着眉头问方成：“方先生知道我们公司是做什么的吗？”
事前方成收到过大秦科技寄来的小册子，也看过大秦科技因招标而发过来的电子邮件，所以方成自然了解大秦科技：“贵公司应该是一家半导体公司吧，做芯片的！？”
“嗯！”秦岚点点头，仍旧是拧着眉头道：“如果我们收购了贵公司，贵公司希望能在集团内有何作为呢？”
实际上，方成到现在为止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听秦岚这么一问，方成本能地说：“当然是秦总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这话说的有些不成体统，惹得秦岚身边的周霖褚楚和另外两个助理的冷笑。
方成瞬间脸红了，急忙改口道：“我们的专业有两个：一个是做检测设备，一个是工业自动化。目前最稳最赚钱的是检测设备，年营业额有3500万左右，利润率是30%；工业自动化只做了两年，不过今年已经盈利了，今年我们虽然只做了1200万，但是利润率却高达55%。我想，如果我们两家公司合并之后，检测设备完全可以扩大海外市场，每年做到一亿都不成问题；而工业自动化的空间就更大了，我们才刚刚起步，如果集团能够大力支持研发，三年之内做到一亿同样不是问题。我甚至敢保证，工业自动化的营业额三年之内必定超过检测设备的业务。所以，我觉得，有了贵公司的支持，方寸检测一定会为集团贡献出相当可观的利润！”
听方成说完他的豪言壮语，秦岚突然诡异地笑了一下。
这让方成又有了说错话的感觉，他感觉女神这个笑容里更多的是蔑视。
方成的感觉没错，因为参观过方寸之后，秦岚确实有些看不起身边这个‘小人物’了。这种轻视不是对方成本人的，而是对方成公司的。因为秦岚自从考上大学到了哥哥身边之后，秦岚对哥哥公司盈利的概念就很模糊，因为她从没有看到大秦集团旗下有哪家公司赢过利，但问题是大秦集团从来没有缺过钱。并且无论新开什么项目，都是大手笔。久而久之，秦岚就有这种感觉：大秦科技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因为大秦科技从不缺钱！这种感觉不但秦岚有，大秦科技的高层都有。而这样的结果就是，所有单位的高层都不会有盈利的指标压力，这样一来，这些高层的动力和目标只能是集团下达的各项任务。比如研发项目，他们根本不用考虑费用，只需要又快又好地完成这个项目的要求；比如大秦商务中心，集团没有说去考虑节省成本，但是你的工程必须保质保量，监工的团队三天两头一检查，稍有不慎就得返工。
当然，秦岚不知道的是，就是这个让她有些嫌弃的公司，收购之后第二年的财报就让所有人惊掉了下巴，甚至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居然就成了集团最赚钱的公司，而且成了大秦集团在正经的科技领域内的第一家上市公司！这是后话，以后再说。
而此时，或许自己也感觉自己的笑容有些不厚道，秦岚就说：“你是技术出身，本专业就是做恒温恒湿箱这一类的，如果让你改行，做更加精密的项目，你能不能做的来？”
“我…那个…”
方成没弄明白秦岚的意思，正寻思着怎么回答，助理唐艾佳领着两个穿着蓝色制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经过简单的介绍之后，两人在一侧坐了下来。
秦岚则继续解释道：“贵司的这两项业务是你们的主营业务，自然是要保留的。但是，如果我让方先生做晶圆和芯片的检测设备，方先生能不能做的来！”
方成一怔，脸色开始郑重起来：“这类检测设备，我们没有接触过，但是我知道，凡是跟芯片领域有关的，都是高精尖的精密仪器。而这种设备…呵呵…肯定和我们的项目有质的区别！”
“那方先生有没有什么想法？”褚楚替秦岚追问道。
方成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道：“我个人觉得，凡是涉及到高精尖科技领域的产品，肯定有两个方向：一个是以利润为导向的，一个是以研发为导向的！”
“呵呵，难道这两个有矛盾吗？”褚楚追问道。
“肯定有区别！”方成先是偷看了一眼秦岚，然后看向褚楚回答道：“以利润为导向的，必定在某个领域中有成熟的技术，这个时候为了保证市场占有率，自然是以量来取胜！但是产品的市场领先性就不能确保，除非每年都要留下大量的利润做研发；以研发为导向的，主要是那些后进的公司为了追赶先进的公司，这样的公司只能牺牲利润，而这个时候无非就是人才和资金的问题，将来一旦在某个领域有所建树，自然还是要以利润为导向的；至于又要确保利润又要保证产品领先的，这显然只能有成熟的国际巨头才有能力照顾的全面！”
“呵呵，是这样的道理！”周老教授忍不住插话：“那方先生觉得这两种方式怎么才能做好呢？”
方成朝周霖点头致敬道：“请恕我直言，贵司既然是新公司，想必应该没有成熟的产品，更不用说去稳固市场占有率，那就需要以研发为先了。做研发，人才和资金是硬件，这是研发的前提；研发氛围和公司文化是软件，这是研发能不能做好的关键。如果让我来经营…其实…我只需要给工程师们提供一种研发氛围就行了，毕竟其他要素不是我能掌控的，而我就是搞研发的，所以我知道工程师们需要什么氛围，那是平衡激励机制和发展个人兴趣的艺术。所以，对我来说，无论是一般的设备研发制造还是高端的设备研发制造其实都是一样的，我…我都能做好！”
褚楚闻言，毫不客气地冷笑道：“你说的头头是道，实际上却没有说出什么所以然来！”
说起了经营科技公司，方成那种卑怯唯诺的状态一扫而空，反而有些得意洋洋的样子：“治病，讲求的是对症下药，所以，对医生来说，能诊断出来病因，就已经成功了一半。本来我是不打算说的…”
方成再次偷看了一下严肃的秦岚，然后有些卖弄地接着说：“因为我本是个懒人，而且没有什么大志向。但是贵司既然有诚意，那我就说说我的看法，在高科技领域的那些重要工程师，一般分为两种人：一种人是兴趣和理想占上风的，这种人基本是工作狂，就像玩游戏，他们最大的兴趣就是解难题打通关然后在本领域内做出一番傲人的名堂来。这种人只要给他们下达一个项目指标，然后提供一个让他们可以心无旁骛的工作环境就足够了；另一种人则对名利有很高的追求，这种人有专业知识，却不能沉下心来枯燥地搞科研，但这种人却非常适合做领导，做项目带头人或者部门领导，只要把项目交给他们，把激励机制制定出来，他们就能非常高效地给你完成任务。当然，还有第三种人，这种人是大多数，而且在任何公司都占了大多数，他们资质平平，专业能力一般，关键是他们没有很高的追求，无论物质还是精神，他们一般就是朝九晚五地上下班，完成本职工作，拿到他们应得的工资。这种人不是不重要，他们反而是项目效率的重要保障，因为绝大比例的工作都有他们去完成，不过，由于这种人的工作可以随时被取代，他们反而很好管理…
“呵呵，所以，对我来说只要捋清了相关的人和事，把项目交给适当的人，制定出适当的制度和激励政策，然后所有的项目都照章办事…注意，照章办事很重要，这对我们方寸来说，就是我们最突出的企业文化，因为制度一旦制定出来，所有的事情都按制度来，领导们只需要为那些重要工程师们提供必要的服务，解决特殊的难题，然后在制度之外绝不干涉员工的工作…所以嘛…除非是在搞违背科学规律的研发，不然经营这类公司，没有什么难度。实际上，就是用这种方法，对方寸检测，我甚至根本就没花多大精力去管，他就自然而言地能成为了行业的翘楚…”
秦岚听完，一方面心中觉得好有道理，但一方面又感觉好像太简单了些。
“苏经理…”秦岚因为不懂那么多经营和管理的门道，也不知道方成说的对不对，便看向最后进来的研发部门经理苏辉问：“你们部门的研发工程师有多少个，每年的研发经费是多少，你们今年的研发任务有没有完成呢？”
苏辉只知道老板准备出售方寸，但是方成承诺只要他还在公司，各部门的人都不会被裁减，不但不会触及他们的利益，方成甚至还说会给他们争取加工资呢，所以苏辉并没有因为公司将会被出售而有什么压力。不过，苏辉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美女是什么人，或者跟施耐德有什么关系。
看着方成无所谓地耸耸肩，苏辉便老实地回道：“我们部门有十个人，三个人负责检测设备的研发，七个人主要做工业自动化的项目。去年，我们的研发费用是80万人民币，今年的业务比较多，就增加到了120万。我们一般就是根据客户的需要去研究并制定方案，然后交给生产部门去生产，今年之内我们做了八个方案，都是按时保质保量地给客户提交方案和设备…”
秦岚听明白了，这哪里是研发，这仍旧只是生产范畴的事情。
况且，他们研发部门居然只有一百万左右的研发费用，这是不是儿戏了，尽管他们的项目没有什么技术壁垒。
“方先生如果真的希望能跟大秦科技合并，希望您能在一个月之内就芯片检测设备的经营方案给我们提交一个报告，我们研究之后再做最后的决定！”秦岚最后决定道。
甚至没有跟方寸的人去吃一顿饭，秦岚就带着人走了。
秦岚有些失望了，觉得方寸检测跟自己的想象，差距实在太大了，跟大秦科技相比，这根本就是一个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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