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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苏里斯蒙(太阳神,此处指太阳)还沉湎在地平线以下,高挺笔直的雷杉树阻隔了大部分光线。林地中的环境昏暗,晨雾缭绕,朦胧好似一个湿冷的梦境。
一阵寒风过境,拍打帐篷,震掉了塑化布上结满的冰棱,游骑兵扎营的营地里还没有多少人起床。
一天前,午休时间后不久,巡逻的骑兵小队从毒森林周围带回了一个人。他们把他扛在马上,后勤官莱尔斯小跑过去牵马。
问起发生什么事,骑兵们面面相觑,干裂的嘴唇都抿成了一条线。于是,莱尔斯便多留意了马背上那个人几眼:此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沾满泥土,裸露出来的身体部位上均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和淤伤,左臂最为严重,手腕脱臼错位,手指向后弯折,耳孔里有干涸的液体痕迹,应该还受了脑震荡,好在尚有气息,但仍然昏迷不醒。
为首的年轻士兵支支吾吾,说他们在林子边缘打猎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人从奥尔梅克方向来,刚要吹哨把他赶走,马匹却没缘由地突然发狂。他没拽住缰绳,速度飞快地撞倒了那个人,蹄子直接从他身上碾了过去。
游骑兵队长听完,火气上涌,没收住腿,一脚就把士兵踹翻在地:
“你的活是巡逻,不是飚赛马!”
他呵斥,从训练第一天起他就警告过,不要靠近奥尔梅克的剧毒森林,更别提骑着马。要是让团长知道他们在执勤时间意外把一个异乡人撞成了半身不遂,在举国庆典期间捅篓子,整个队里的人都得被革职,而肇事者必会吃军事官司,上军事法庭。
由于及时得到讯使报信,队长斥责士兵的同时,军医已经快马加鞭从另一个营地赶来。他先是查看了大概情况,而后决定原地为伤患受损严重的四肢固定包扎,避免移动时产生二次伤害。好消息是伤势并没有初步判断时那么危急,甚至过轻了一点。
过程中,后勤官莱尔斯一直拽着缰绳安抚马匹,他紧抿嘴唇,抻长了脖子观望伤者,忽然,他发现,伤员藏在袖子下,原本向后弯折的小拇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动回转,随后,皮肤表面的淤伤像被吸走了一样迅速褪去,所有伤处都开始快速复原。
“嘿,他的胳膊!”他大叫,又赶忙闭上了嘴,担心马二次受惊。
与此同时,伤者终于有了动静。他晃了晃脑袋,发出一串呢喃,似乎是想抬起头,但断裂的肌腱和破碎的骨骼很快提出抗议,他懊恼地喘粗气,头重新垂了下去。
“快,支个担架来,把他从马背上抬到平地里!”医生指挥,“确保伤员不会乱动起来伤着自己!”
“不、没这个必要,”伤者哑声说,又开始连连咳嗽,似乎肺脏也受了损,“给我点时间,先生。”
起初,军医认为这只是重伤后的回光返照,坚持要他躺下继续接受治疗,而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只过了大约十分钟,原本伤到失去知觉的双腿已经可以支撑他走路,穿刺进肺里的肋骨也修复得完好无损。
看到这奇迹般的康复过程,在场士兵都为避免了意外杀人而松了口气。游骑兵队长一直板着的那张脸上也终于有了些松弛的迹象,他悄悄对医生说:“我打赌这是个能自我疗愈的蒙恩者,这真是陷进沼泽里踩在金锭上,不幸中的万幸!”
“的确,长官。”医生回答,“蒙恩者这个特殊群体少见,但其中的确有能够快速愈伤的先例。”
鉴于情况完全好转,趁着天色尚早,军医不多时便离开雷杉林,马不停蹄地报告归队去了。后勤官莱尔斯则自告奋勇,代替被蹬了一脚的冒失队友留在伤员身边照看。
傍晚时候,巡逻兵带着干粮出发,进行今天最后一次巡林,冬天的白昼很短,从黄昏到彻底天黑超不过半小时,他们必须抓紧时间。
新兵们骑马走后,营地里安静了不少,伤员坐在篝火前帮忙添柴,但他似乎不愿在寒冷的夜晚里烤火取暖,特地选了一个离火源最远的角落,把柴薪扔进火堆。他已经换下破破烂烂的衬衫,穿上了一套后勤官找来的备用军服。
莱尔斯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茶,对方好像很防备,没有接下。下一轮补给被送来前,茶粉是稀罕物,浪费实在可惜,他便坐在对面的树桩上自己喝了起来。
越过杯沿,在火光映照下,细心的后勤官发现,这名外乡人的一对虹膜呈现出新奇的品红色,便多观察了他几眼。
他的头发短而直,后脑勺留着一撮长发,散披在背后,士兵不认得这种颜色,比金色暗淡得多,又远不及灰或白;他长相很年轻,估摸着和刚进军营的新兵差不多大,五官相对柔和,脸上却有不属于年轻人的肃穆与深沉。
兴许这名外来者也有长生种的血统。莱尔斯胡乱揣摩。就像他自己和千千万万故去的同国人一样,寿命是人类的两倍多,七八十年过去也仍然年轻。
除此之外,他似乎不善言辞,三言两语的交谈中,莱尔斯得知他名叫巴别尔,来自奥尔梅克之森内最大的人类聚落地,维也纳斯。
“你是奥尔梅克人,却没听过听政院定下的规矩吗?”他手上边卷纸烟边说,天已经黑透了,“为什么要过雷杉林?”
“治病。”他简短又肯定地回答,“我要到狄露威姆城去。”
“噢!原来如此。没错,布拉泽联邦的医学研究院就在那儿,但是……”莱尔斯有些困惑地上下打量他,“治病?你?”
他点头:“我有一种无法自愈的顽疾。”又补充,“给我造成了很多麻烦。”
“听起来就不好受,”他显得感同身受,“类似于……骨骼畸形?”
他摇头。
“噢、既然你不能靠自己自愈,那就不该是生理上的,”他搓搓下巴思考,“创伤后应激障碍?但这很常见,老实说,上过前线的人多少都有这种闪回的毛病。”
他摇摇头:“除了不会传染以外,我不方便透露更多。”
莱尔斯瘪着嘴点点头,把烟卷贴近营火,用食指敲掉灰,吸了一口:“布拉泽的国王和奥尔梅克签订了互不干涉条款,任何非官方承认的越界行为都被勒令禁止,而我们的工作就是劝返居民、杜绝偷渡。
“但说到底,这儿仍然在奥尔梅克境内,出了森林、再越过斯卡洛兹娜雪原才算偷渡入境。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要选在这片林地里驻扎,不过,服从命令准没错。”他似乎在讽刺。
“多谢,我会记得。”巴别尔试探性地移动左手,尝试抓起一根小树枝,却失败了。
“无论如何,让你伤筋断骨是我们的过失,这无异于滥用私刑,对此我很抱歉。”莱尔斯语气严肃,用军人独有的诚挚又坚韧的目光和外乡人对视。
“不是什么大问题,过会儿就好了,”他说,语气几乎称得上轻松,但表情却没变,“森林周围有让动物恐惧的毒气散布,情况不全受他们控制。”
巴别尔握住骨头破碎的左手,一用力,把手腕扭回了原位。他顿了顿,眉头不自主地蹙在一起,又很快舒展,他抬头看了莱尔斯一眼,后者叼着烟卷和他对视。
黑夜里的火光在外乡人脸上跳动,衬得他的苍白和憔悴,后勤官从包里抽出一块干粮递过来,这次他很快就接下了。
“你是维也纳斯人吗?你的口音很有特色,我以前从没听过。”
“不,我来自……遥远的异国他乡,漂泊至此。在维也纳斯,有人收留了我。我有一张对方提供的通行凭证。”他从衣袋里抽出一张纸,莱尔斯借着火光看了看,岩矿跨境开采许可证,签字画押都半点不假。
他掏出怀表进行比对,而后看向面前这个外乡人,显得有些踌躇,不知如何开口:“很遗憾,先生,几小时前刚失效……如果没发生那起事故说不定来得及。”
得知凭证派不上用场,巴别尔沉默了,他低下头去,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
“你还不清楚这边的情况吧?蒙恩者的日子到哪儿都不好过。”
他本想换个话题,却回忆起了往事,语气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五十年前,就在这附近,爆发过一场大战……和我一道反抗伊坦格雷特王国暴政的战友们都死了,我在革命结束后就投奔了布拉泽,本以为国王有神的血脉,至少会给予我们缺席已久的公平,如此一来,他们也不算白白牺牲;的确,如今蒙恩者被布拉泽的王廷正名,取得了相当多的人权,但说到底,又有谁真能在‘猎海时代’以后完全平等地对待我们呢?”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及时捋直了舌头,吸完最后一口烟。
“五十年前?”巴别尔啃了一口坚硬的馕饼,“据我所知,伊坦格雷特不是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灭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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