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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前)

贝瑟姆背着手,紧抿嘴唇,神色凝重,在别墅宽敞明亮的大厅里踱来踱去。他身上套着一件宽松的棉睡袍,里面还穿着一整套西装没来得及脱下,梳好造型的卷发散了下来,被一只手反复推上去,又重新落下来。强烈的暖色灯光使整个屋子里的氛围都显得焦躁不安。

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窗外漆黑一片,前两天狄露威姆城里刚下了一场雨,气温降低不少,七月的冷风呼啸而过。

茶几上横七八竖地摆着不少文件,信封、鉴定报告、协议存根以及一张传唤通知书。角落里放了一个空高脚杯。

“咚咚咚咚”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短促有力。贝瑟姆猛一回头,脸上乍现出一抹兴奋,仿佛终于盼到了希望的曙光。片刻后,助理卡着门缝钻了进来,又立刻把门带上,略显拘谨地低着头,小跑到贝瑟姆跟前,神神秘秘地汇报道:

“老板,刚才您朋友送了消息来,说那个胡搅蛮缠的员工,阿门德……撤诉了。”

听了这一番话,贝瑟姆停止了踱步,脸上绽放出了一个拉扯褶子的笑容,大喜过望。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花大价钱雇来打手摆平此事,果然没白费力气。那些个蒙恩者有特殊手段,赶在天黑之前,就把阿门德远在千公里外老家的父母逮住,拖到他面前来打了一顿,逼得他当场涕泪横流,抱着老板的腿,连连磕地点头,把所有要求利索地答应了下来,当场就在和解协议上签字画押。

现在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他满意地点点头,一把把落下的头发抹了回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伸出手,欣慰地用力拍了拍助理的后背,差点把他拍个趔趄。

商人转过身,一挥手,想把无关人士遣走,自己一个人享受这劫后余生的胜利喜悦,第二天还有个会议要参加。然而助理却没意会到似的,站在原地,两条胳膊局促地夹在身侧,好像还有什么话想说。

贝瑟姆刚想去捞桌上的高脚杯,回过头,见状,眉毛立马拧到了一块,呲着牙,双手插兜,不耐烦地训斥:

“杵着干什么?还不走?”

面对老板的驱赶,助理仍无动于衷,他眼神乱飘,明明夜晚如此寒冷,额头上却是濡湿的,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凑上前来,拼命压低了声音解释:

“老、老板,您有朋友,正在门口侯着呢。”

“神神叨叨的,什么朋友这么晚来?让他们回去!”

他不耐烦地一甩头,示意助理把客人打发走。

“不、不不、老板,可不敢赶人!”他显得更焦急了,连忙附到贝瑟姆耳边,小声说,“是您利玛塞纳的那些……教会朋友。”

“咚咚、咚咚”

又一阵敲门声响起,沉闷而有力。商人的呼吸停滞住了。

“吱”——

还不等他做出反应,门开了。

“咯啦、咯啦、咯啦”

一阵金属的脆响传入二人的耳朵。

他僵在原地,顿时汗毛竖立,双手死死扣着口袋里的棉布,缓慢、极不情愿地抬起头,向门口看去。

三个高大的身影,戴着兜帽和斗篷,矗立在别墅门口,挤满了玄关。

助理见状不妙,借口到外头侯着,一眨眼就从侧门溜了出去。留下老板独自一人面对恐惧。

门口,为首的来人站得笔挺,身形尤为高挑,但并不算十分健壮,身高似乎超过了一米九。他们身上都套着款样类似的坚硬盔甲,掀开兜帽,露出雕饰繁复精美的旧头盔,甲片陈旧发灰,却仍然银光闪烁,有些地方生了锈,甚至还长了青苔,似乎曾在什么阴冷潮湿处长期搁置。

商人愣了几秒,连忙从兜里抽出两只手,在胸前交叉握住,大拇指抵在一起,面向前方,似乎是在与对方对接什么暗号。

领头的不速之客没有理会贝瑟姆,迈出沉重的步伐,两步走上前来,透过头盔中间的缝隙,居高临下的与他对视。护脖后方,不少杂乱的白色长发掉了出来,搭在肩上,盘踞在一起,似乎不曾修剪打理过。

白发的骑士站到贝瑟姆面前,身后两个随从便分别把守正门和侧门,其中一人手里提着一个大提琴箱。关上门时,阵阵寒风带着一股腥咸、潮湿的铁锈味袭来,富商不由得皱了皱鼻子。他隐隐感觉到灯光变暗了。

三个穿盔甲的骑士,堵住屋子内的所有出路后,就站在原地不动了,场面十分令人窒息。随后,贝瑟姆主动上前一步,硬着头皮,斟酌着措辞,张开了嘴:

“尊敬的……安息骑士长,先兆教会的送葬班,您不远万里莅临寒舍,这是……”

“呼……”

骑士吐出一团白色的热气,胸甲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开始缓慢而生疏地震动声带:

“主教,歇在神柩的棺椁面前,死灵黑马,教众,卧拜。”

她的声带似乎受过损,说的断断续续的,声音粗粝又沙哑,但底色清亮,在头盔中回响。听起来虽不算年轻,却也不是个年迈老人。

骑士长的话云里雾里,商人听了,却顿时倍感欣喜,喜形于色:

“死雾与邪灵之主再度降神了?这可是这半个世纪以来第一次啊!邪主祂有什么指示?”

“啊……”

安息骑士又呼出一口白气,扯动声带,发出可怖的咕噜咕噜声。她仿佛发了笑。

“不远了。”

说罢,她伸出一条披盔戴甲的手臂,向后一招,把守在门边的随行骑士便提着大提琴匣走了过来。

“主教,叩问邪主,闭门谢客,托鄙人转告,众信者。”

她用沙哑的声音娓娓道来。与此同时,巨大的琴箱被斜着戳在地毯上,靠在沙发后,“咔哒”,搭扣被尖利的手甲挑开,惯性之下,木质箱门缓缓打开。

“‘诸位,时不我待’。”

随着箱门彻底打开,一团黑光,顿时笼罩了大提琴箱所在的一块区域。光谱开始四散跳动,黑色又逐渐淡化成了五颜六色的奇异光芒,呈放射波纹状向四面八方发散。而在黑光的正中心——放着一把金属制成的黑色武器。

骑士长大手一甩,掸落肩上的黑斗篷,一把握住了武器的长杆,一用力,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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