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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六日-清晨-狄露威姆-西南监狱)
这是一所王廷筑建厅(基建厅)建造、审判庭与执法厅联合管辖的重刑监狱,位处狄露威姆城郊西南方,以关押政治犯为主,偶尔也会收容穷凶极恶、无处可去的军事犯人,只因为此地号称看守严苛。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方便攀关系,方便改善典狱生活。
天刚亮,一个驼背的矮个供训官(狱警),手里拎着几个袋子,慢慢悠悠地走进了监狱的大门。他掐着点换下第三区域值夜班的同事,与对方稍作寒暄,便接过了一大串钥匙。今天是周二,但西南监狱里似乎没多少人上班,整个第三区域寂静无比,只有囚犯在无病呻吟。
老供训官实在年迈,一进来就坐在板凳上喘气休息,还咳嗽个不停,似乎得了肺痨,交班的供训官怕惹麻烦,打着哈欠,急忙走了。老供训官又坐在原地缓了一会,确认同事彻底走远后,便正式开始工作,拧开了一间牢狱的厚铁门。
里面是两间独立分开的牢笼,以及一个长条状的看守区域,配备了桌椅板凳。牢笼里各关着六名囚犯,略显拥挤,人肉的臭味在整个空间里挥发,破烂的骑兵军服则昭示了他们曾经的体面身份。
驼背的老供训官走进来,把手里的布袋子放在桌子上,又走了出去。不一会,他端了六碗热汤进来,随后,重复这一套动作,再端了六碗热汤,十二碗肉汤整齐地码在两个托盘上。
牢笼里,十二双饥饿的眼睛嗅到了香气,齐刷刷看向老人。
时过境迁,莱尔斯带领的游骑兵三队在维也纳斯犯下重罪,他本人也早已臭名昭著。在西南监狱里服刑的都是些王廷官臣,或骑士团的公职人员,大多沾亲带故,而他们这些人,除了一个瘸腿残疾、尚在病床上接受治疗的队长,再没有别的靠山。于是便只能六个人挤一间小牢房,环境差距暂且不论,饮食也仅仅限于果腹。
“呵呵呵呵……”老供训官轱辘他沙哑的喉咙,左手挠了挠右耳垂,“都饿坏了吧?”
他把干枯发黑、关节肿大的手指伸进布口袋里,掏出了几枚鸡蛋,捧着这些鸡蛋,逐个敲碎了蛋壳,打进十二只破碗里,和放凉一些的热汤搅合在一起。
“你们的队长大发慈悲,托我来送你们改善伙食……”
加入了鸡蛋,更丰富的香气被激发出来,取代了人肉的臭味,萦绕在牢房当中。这些昔日里无限风光的游骑兵,如今被口腹之欲冲昏了头,顶着乌青的眼圈,两眼放光,推搡着挤在铁栅栏前,望眼欲穿。他们已经近半年没见过热气腾腾的肉汤了。
面对这幅滑稽的画面,老人咯咯直笑。他调配好所有的汤,又把沾着蛋液的手指探进去试了试,肉汤温度正好,高于人的体温不超过十度。紧接着,他用布袋子擦了擦手,利索的同时端起两个托盘,好似身体突然变得硬朗一样,将其分别滑进铁栏杆底下的空位里,却刻意放在人手恰好够不到的地方。
做完这些,没过多久,他把鸡蛋壳收走,提上布口袋,火急火燎的就推门跑了。那串牢门的钥匙则被留在了椅子上。
铁栏杆里,饥肠辘辘的游骑兵们还在奋斗,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他们只想吃上这口早饭。
有人把铁汤匙的握柄掰弯了做成钩子,太滑,勾不动,又有人急中生智,抽出腰带来,和汤匙捆在一起,从铁栏杆的空隙里往外一抛,竟真的勾住了老头留在椅子上的钥匙串。一番努力过后,牢门便被打开了,来不及喝汤,他们又去给隔壁已经开始吼叫的队友开门。
夏日炎热,等他们全部逃出牢门,终于手捧着破碗的时候,肉汤还是温热的。重获自由的喜悦与热汤送到嘴边的喜悦,蛊惑了骑兵们的心神,十二双手捧着十二碗打了新鲜鸡蛋的鲜美热汤,香气充盈了牢房,他们乌黑的眼圈似乎也得到疗愈。
终于,他们终于把干裂的嘴唇贴在碗壁上,幸福的一饮而尽——
“轰隆”——!
沉积半年之久的果雷残渣全数引爆,一刹那间,建造牢房使用的的砖块,掺和着血肉和骨头,一齐横飞,威力之大,犹如一场绚烂的红色烟花;沙石骤起,随着一连串巨响,牢狱的水泥砖墙被接连炸烂,许多囚犯与供训官被直接炸死,幸存的犯人则在反应过来以后,前仆后继地钻出废墟,四处乱窜。他们翻墙逃生,纵火,欢呼,互相搏斗,在积怨已久之下,开始挥舞一切手边的武器,对监狱进行新一轮破坏。一时间,以难以逃脱为众人所知的西南重刑监狱,彻底沦为了一个火光冲天的人间地狱。
“咚”!
随着又一声巨响,在犯人的集体冲撞下,监狱的大门被凿开一个豁口。幸存的供训官急忙拉响一级警报,同时请求执法厅与骑士团的支援,然而为时已晚,越狱者仿佛泄洪一般倾巢而出,向四面八方逃窜而去,监狱的暴动在所难免。
一秒之差,格尼比纳跑出了西南监狱的大铁门,在爆炸发生之前,撤离到了安全距离。连环爆炸震耳发聩,他被冲击波波及,摔在地上,轱辘轱辘,打了几个滚,滚进了路边的草丛。
老头扶着腰,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下,把供训官的外套和手里的布口袋一甩。昔日的小提琴手回过头,望向远处的火光,痴笑着,喘着气,伸出左手,挠了挠右耳垂,而耳垂的背面,印着一枚符纹。
(与此同时-克拉法琳宫正广场)
天刚蒙蒙亮,王廷的公示板前便已经围拢了七八个人,他们都是来前厅上班的王廷官臣,按照惯例,走在半路上,脚步也不停,扫视一遍公示板上的内容,了解时事政治的情况,就像阅读每日一报那样。
然而今天,却有什么非同凡响的东西,惹得众人驻足观望。
“这……这是开玩笑吗?不可置信!”
“我不是很确定,倒霉的圣灾节改日子了?”
一阵哗然。
《新税务缩减法草案》,白纸黑字,一张又一张剥削普通人、优待蒙恩者的不平等赋税准则,依次排列,盖着赋税厅、审判庭执掌官和国王的印章,被胶布牢牢粘贴在最显眼的位置上,占据了公示板的三分之二。
随着天空逐渐亮起来,越来越多人聚集在公示板前,人们无心工作,四散相告,口口相传,太阳出来了,小吵小闹开始涌现。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游吟诗人拨动他的七弦琴,悠扬动听的音乐被嗡嗡的人声淹没。装饰柱后,一个身着王廷制服的年轻人解开自己外套的扣子,将一卷胶布塞进怀里,压低了头顶上的硬帽子,转身便向克拉法琳宫正厅走去。
今天是他第一天上班,从基建厅调入赋税厅,虽说是平级调动,却无异于分得了一块肥差。而这都要感谢执法厅的执掌官,进行的一系列安排。
(与此同时-法朗克斯侧宫)
帕奇普蒂拉氏、勒夫提亚氏,以其二为首的伊坦格雷特旧贵族顽固派,曾在半个世纪前的奥尔梅克属伊坦格雷特暴动中,被本城的起义军联合推翻。这场革命,宣告了伊坦格雷特王朝的彻底覆灭,而起义军也在随后投奔布拉泽联邦,在狄露威姆等地谋得一席之地。
直到最后,受俘的旧贵族成员们也不肯就范,便被起义军当成表达诚意的礼物,进献给迪斯特什王。迪斯特什仁慈,曾在数百年前,与伊坦格雷特的末代王口头协定,不对其后代子民赶尽杀绝。于是,他又给了受俘的顽固派贵族一次机会,却只有零星几个人同意归降布拉泽,大部分家族成员仍然负隅顽抗。
故此,在接下来的近半个世纪内,帕奇普蒂拉氏几乎全族人均得到软禁,终年生活在法朗克斯侧宫的人造山坡之上,困在这个说窄不窄、说宽不宽的矮楼当中,衣食住行都由王廷安排。王廷没有亏待俘虏,甚至送来鹦鸟供以消遣,可他们却永远无法获得自由。
他们不属于这里,操着一口代代相承的古老腔调,每个人的额头正中心都刻着一枚印记。对称、上下相连的两片菱形,独属于布拉泽之主——迪斯特什王的纹章。并非符纹秘法,而是被迫打上的俘虏的象征,耻辱的象征。
帕奇普蒂拉家族瑟缩在阴影当中,二十多个成员,有拄拐老人,有怀抱婴儿的女人,有中年发福的男人,也有正当壮年的年轻人。他们各不相同,却有同样的颓唐和苍白,并为了同一个目的聚集于此,聚集在昏暗的客厅当中——面前,沙发上,放着一把小提琴,它被拔掉琴弦与指板,切开音孔,静静地躺在二十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仿佛是某种虔诚的指望。
忽然,琴身上黑洞洞的空口开始发生变化,粗糙的边缘扭曲变形,而琴身内侧,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
“咕嘟”——
“铛”
一枚冰弹被小提琴吐了出来,散发出白色的冷气。
“咕嘟”——
紧接着是两颗红彤彤的爆破果雷。
一名氏族成员干脆上前,抓着小提琴,把它倒了过来,朝地下晃动。
“咕嘟、咕嘟、咕嘟”——
隐形薄纱、手雷、催泪弹……各式军火,接二连三从小提琴狭窄的琴身里掉落在地,没有回音,如同沙发下藏着的鹦鸟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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