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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痛苦的抉择
田霞说着，眼泪潸然而下。不知是为自己遇人不善的不幸命运流泪，还是在为自己无情的扼杀不确定的未来这种绝无仅有的胆略心有余悸，一向善良宽厚的田霞如今走投无路，恐怕也只有鼓起扼腕断臂的勇气，才能度过情劫。我拿着那封信，也是六神无主，对于上面的文字早已心不在焉。我不知该劝她大哭一场，哭得梨花带雨，一泄心中的郁闷，还是劝她忍住眼泪，坚强起来。与其不痛不痒的劝人，毫无效果，不如把忍住眼泪的任务交给时间吧，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以医治一切伤痛。这时，楼下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突然大声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任凭她的父母怎么样哄，依然无休无止。
田霞还不至于像那个婴儿一样，任由眼泪随着感情一直流。“我现在感到为难的是如何向家里人说，今年春节，我刚告诉了妈妈这件事。妈妈说，养儿育女为防老，养你这么大，翅膀硬了，就不回来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不干涉不反对，他要是来咱们这里，有米有面，我欢迎。你毕业后不回来，我不同意，我和你爸现在还能动弹，将来我们老了谁来养活？更何况你们两个人还是两地分居。我耐心和妈妈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让大城市里的人来到咱们农村，就算是县城，也是不现实的。妈妈反驳我说，怎么不切实际？《朝阳沟》里的银环不是到山沟里来了吗？我说时代不一样了，再说，那不是唱戏吗？我好说歹说，妈妈就是不同意，还让我姨我姑姑来劝我，我爸爸和弟弟倒不怎么反对。一个本该团圆热闹的春节因为这事闹的全家鸡犬不宁，妈妈不让步，我也不妥协。妈妈又是哭又是骂，实在拿我没办法，就在临开学前，她才勉强同意。，全家在正月十五高高兴兴吃了一次团圆饭，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出门在外一定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可这事儿像做梦一样，说变就变了，我怎么和家里人说呢？”田霞愁眉不展地说。
“恩怨情仇，比比皆是，过去有，将来也不会消失，也不是你田霞一个人遇到的困惑。记得你说过，你们老乡，同宿舍的晓云，中秋节高高兴兴去会男朋友，本以为她会春风得意马蹄轻，没曾想三年缘分已尽，归来鸳鸯成路人。祸福瞬息万变，我们不能够决定别人怎么做，但我们应该知道自己怎么做，把自己的路寄托在别人身上，往往就是断头路。我们班有个男孩儿，家也是外地的，喜欢打乒乓球，遇上一个本市女孩儿，不知道是喜欢打乒乓球，还是喜欢抛乒乓球，总之一个抛球，一个接球，一来二去，就开启了他们的乒乓球之恋，差不多形影不离。如今也面临着和你一样的难题，中美乒乓外交跨越了太平洋，能不能把乒乓球打下去，我拭目以待，但是太平洋不会永远风平浪静。他们能否跨越各自的生活习惯和固有观念之间的鸿沟壁垒，只有在事情迫在眉睫了，人才会设身处地去思考这个问题。一个人只有做到强大，才能让对方视一切障碍于不顾，愿意跟你同舟共济，放弃自己原有的丰富的物质文化生活，以及他根深蒂固的观念。即使在目前门不当户不对的情况下，对方能够从你身上看到美好的未来，以未来的平衡换取现在的不平衡，他也愿意坚定不移跟你走。我们更多的人是普通平凡之辈，现在不露山，将来也未必显水，相伴走到人生一个三岔路口，挥一挥衣袖，各奔前程，寻找新的人生伴侣。关于你家里人，他们永远爱你，你妈妈要是知道你回家乡工作，守在自己身边，高兴得会合不拢嘴。”我尝试着劝说田霞。
“是呀，世事谁能料到呢？本想着晓云中秋一去双栖双飞，没想到回到学校泪落连连。我本以为自己孤孤单单过中秋，却被意外撞了一下腰。为了尽快走出大学生恋爱的围城，李华要是来找我，我希望你能够给我配合一下，假装我男朋友。”田霞不知道怎么会想出这样一个主义，我不置可否，默不出声。
夜幕早早地降临了，依然是那轮明月，月光似乎寒冷了些。我抱起了吉他，弹起了《梁祝》，清脆的弦声，如清泉击石，婉转凄凉的旋律，感人肺腑。我似乎看到两只蝴蝶在夜空中翩翩起舞，不知随后邙山呼啸的风，能否把它们吹散。
楼下婴儿哭了半下午，耗尽了全身力气，精疲力尽，已经睡着了。孩子休息了，家长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他们开着的电视上，锣鼓喧天，一出《宋太祖龙虎风云会》戏剧正在上演。只听赵匡胤说道：“某自从陈桥兵变，众兄弟立我为大宋皇帝，晓夜无眠，恐万民失望，诸国未平。今夜风雪满天，路无行客，寡人扮作白衣秀士，私行径投丞相府里，商量下江南、收川广之策。出的这禁城来，是好大雪也呵！(唱)光射水晶宫，冷透鲛绡帐，夜深沉睡不稳龙床。离金门私出天街上，正瑞雪空中降。似纷纷蝶翅飞，如漫漫柳絮狂。剪冰花旋风儿飘荡， 践琼瑶脚步儿匆忙。用白襕两袖遮，将乌纱小帽荡。猛回头把凤楼凝望，全不见碧琉璃瓦鹙鸳鸯。一霎儿九重宫阙如银砌，半合儿万里乾坤似玉妆，粉填满封疆。”
田霞在黑暗中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似乎看见了漫天瑞雪纷纷扬扬洒落下来，洛河顿时银装素裹。河中的古洛河断桥，以及它边上的八角亭，与周围的玉宇乾坤都融为一片银海。李华围着她在病中一针一针给他织的围巾，在风雪中奔跑着，把一捧雪像天女散花一样洒在她头上，她用力摇晃，雪落进脖子，冷的她大叫起来。她也抓起一把雪，奋力还击。脚下一滑，摔倒在雪地上，她笑着躺在雪地上，伸开双臂，一任雪花落在她睫毛上，脸上，很快她便被一层雪覆盖。李华伸出手，拉住她冻得通红的手，试图把她拉起来。尽管同样冰凉的手，田霞内心却感到一丝温暖。那丝暖意如同融化了一块儿冰，让她感觉浑身上下失去了筋骨，瘫软在雪地上，李华也惊叫一声，倒在雪地上。他们趴在雪窝里，看着雪花落在河里，瞬间香消玉殒，洛河水冒着白雾，在茫茫的风雪中缓缓东流。大雪掩盖了河滩一切污秽的东西，这个世界本应该如此洁净，人的心灵融入了这洁白的大自然。他们起身用手堆起了雪人，先堆了一个女孩儿，面朝洛河，居高临下。他们又堆了一个雪人，男孩子，背水蹲居在女孩儿脚下。也许女孩儿想让洛神见证她雪中浪漫的婚礼，也许她担心他亲爱的人见了洛神会意乱情迷，从而让他永不回头，为确保安全，在他身后又筑起一道雪的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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