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魏杨(1 / 1)

魏杨躺在自己公寓的床上，墙上时钟显示的时间已是凌晨两点，但此时的他却没有一点困意。他双手放在脑后，翘着二郎腿，嘴角上扬。经过昨夜的经历后，他基本能确定两件事。第一，女警为首的那伙人跟本不是警察，这点除了后来警车上的遭遇之外，魏杨还第一时间拨通了虎子的电话，按虎子当时的回忆，高个子的男警让自己先去指定派出所做笔录，然后等着魏杨和其他人到场后再进行进一步调查。

虎子按照对方的地址来到了一处派出所，但所里警察竟然没有一人知道虎子报警的信息，而虎子却被当成可疑人员留下调查了两个小时。魏杨给虎子通电话时，他刚从派出所大门出来。这让魏杨更加肯定，女警可能有很多种身份，但警察必然不是其中之一。

单凭这一点，魏杨就不必担心因为斗殴跟警察扯上任何的关联，对自己东洲集团工作的威胁也自然就解除了。剩下的一点实事就是，昨晚确实是自己撂倒了欺负小店老板和小瑞阳的那伙混混。随着回忆渐渐清晰，魏杨也慢慢回想起来当时动手的一些片段，那种血脉舒张的感觉不停涌上心头，给了魏杨一种在刀尖游走而又游刃有余的自信，真他娘的爽快！

仿佛一直以来积累的压力，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蕴藏在他基因中人类最原始的一种快感，暴力，此时正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回味。他甚至想立刻就重新再体验一遍那电光火石的几分钟，他将整个过程在脑中演绎了不知是第十几遍后，渐渐睡了过去，这一夜无梦。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魏杨的卧室时，他已经坐在了床边。简单的洗漱后，他看着洗手台上放着的那瓶半年前的发胶，对着镜子，有条不紊得将自己的一头短发梳理得油亮整齐。接着又翻遍了储物柜，找出一支记不得哪次出差从酒店带回来的一次性剃须刀，把自己两颊微微覆盖的一层胡茬刮了个干净。魏杨来到客厅，将写字台上放着的一枚黑色手环小心翼翼的装在背包里，最后在出门前，他还新开了一瓶薄荷味的漱口水，这让从公寓门到电梯间的走廊里之前充斥着的味道，显得没那么难耐了。

周六上午8点30分，魏杨准时来到了东洲集团的大门口，他要在下周一去研究所之前，把自己的课题材料重新整理一遍。他觉得今天的自己有点不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经过昨天一夜的经历，魏杨像一座被扔进一颗核弹的火山，长久以来厚厚岩层中积蓄的力量，在一场盛大的炸裂中迸发，新鲜滚汤的岩浆仿佛正流遍他的全身。

魏杨觉得自己的这种状态正好可以用来最后调试一下EA系统的实验机型。他来到六层的实验室，透过落地窗的阳光洒在一台冰箱大小的黑色设备上，魏杨从兜里拿出一张白色的卡片，竖着插进机器正面的缝隙中，随着卡片的吸入，这台设备正面的显示器开始读取一系列数据，同时显示屏下面伸出一根TypeC接口。

魏杨轻轻得从背包里拿出那只黑色的手环，将上面的接口插进机器的TypeC口上，随即显示器开始快速浮现出一连串数字符号，直到“滴”得一声，魏杨将手环断开链接，戴在自己的右手腕上。手环内侧开始在魏杨的手掌中映射出一连串的字母，魏杨用中指和无名指，按在“E”和“A”两个字母上，手环正中间随即开始闪烁一条蓝色的光纹。这是魏杨为自己实验机型设定的一种加密程序，只有通过自己DNA检测和密码的设定，才能够开启手环的功能。

魏杨研究的课题全称为 Ar（情感锚定），是一种借助电磁和光谱信号对神经元的刺激，从而影响佩戴者情绪的装置。虽然内置的药剂槽中还需要放入一定比例的化合物用来刺激神经系统的反应，但这些药剂对人体的影响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简单来说，如果通过临床阶段的实验，任何患有偏激情绪症状的患者，都可以不再长时间服用含有大量副作用的药物，这极大得符合了东洲制药近些年从传统制药行业向科技医疗设备转型的一项整体战略方针。

魏杨猜测这也是自己课题被研究所看重的原因。随着手环通过皮肤向魏杨皮下组织发出微弱的电磁流和光谱信号，大概五分钟后，魏杨再次尝试回忆昨晚的经历，那种血脉喷张的感觉消失了，这也让魏杨更加冷静的审视自己的处境，这种冷静带来的，是一种缓慢释放的忧虑。

女警的身份，那些黑色的尖刺，街角里天青色烟尘中包裹的庞然大物，没有了恐惧和亢奋的影响，魏杨能够更加清晰得看到事件的脉络，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一个节点，“梅染！”。想到这里，魏杨摘下了手环，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脑海中想着：“决定了！等从研究所回来，就去看看这个地方！”

吃午饭的时候，有几个同样加班的同事，主动做到了魏杨这桌。职场就是这样，有什么风吹草动，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公司。按照以往的经验，凡是被抽调到研究所的人之后几乎都被留驻在当地升迁了，少数几个也都没有回到总部，而是被派往其他区域的分公司担当重任。

魏杨若无其事得跟这些同事聊的有来有往。这时，对面一个女同事跟旁边的一个有点微胖的女生说道：“一会出去散散步吧，难得今天不冷，阳光不错。”

“好啊，你想去哪？”胖胖女生问。

“就去时代广场吧，回来路过银海路，还可以来一杯梅染的梨汤撤撤火。”

“行，正好我也有几件衣服想拿去时代退了。”两个女生有说有笑的聊着家常。

这时魏杨突然一边捂着嘴，一边说道：“哎，这几天有点上火，牙疼又犯了。对了，你们刚才说的那个什么梨汤，在哪啊？”两个女生听魏杨这么一说，互相看了看，眼神里露出笑意，然后微微胖的女生说道：“就是银海路上靠近不老街的那家店，门脸儿不大，最近才开的。”

另一个女生接着说道：“嗯，他家的梨汤很有名，咱们好多同事都在那买过，平时中午吃完饭，溜达一圈就去了，很近的，用不用我们给你带一份？”

“哦，没事，不麻烦了，我这个牙疼得先吃点药，等好些了咱们一起，我请你们。”魏杨一边捂着腮帮子，一边说。

“好呀～”两个女生异口同声，笑成了两支花。

午饭过后， 回到办公室，魏杨正要收拾东西准备回公寓，此时他却莫名的感到一阵头晕。难道是刚才测试手环时候产生的副作用？魏杨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整个人斜靠在上面，他觉得自己呼吸越发急促，头疼的厉害，两只眼睛仿佛着火了一样，从眼眶里发出一股灼热的感觉。

魏杨用力将自己拖到工作台边上，拿起放在上面的手环重新带回了右手的手腕，也许昨晚的经历对他神经中枢的影响比预想的还要严重，通过基础的EA系统压制后，现在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情绪反噬。魏杨点开手环，想要再次尝试让自己的心境平复。就在手环中线蓝色条纹亮起的瞬间，魏杨整个人像后一仰头，他只觉得万千画面从他的眼睛中向大脑传输，无数他无法解释的场景，面孔，一时间让他不停的在椅子上开始不规则的抽搐。

冷汗沁润了他的额头和衣领，魏杨挣扎着想要摘掉手环，突然一阵背部肌肉撕裂感和肺部的阵痛，让他开始呼吸困难，随后眼前一阵眩晕，魏杨失去了知觉。

他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梦，梦中雪花飘散，自己在一条残破的街道上，四周弥漫着一股汽修厂的机油味，这时一双紫色的眼睛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近在咫尺。魏杨打了个冷战，再次睁开眼睛时，自己正站在一条街道上，他睁大了双眼左右环视，远远的看到东洲大厦巍巍耸立在几个街区之外，让他不可思议的是自己完全无法回忆从东洲的实验室来到这里的经过，他无意间抬头，看见一间店铺门脸儿上悬挂着的招牌，自己已然站在了梅染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