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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伏心在漆黑的洞中不敢再妄自走动,她摸着原路退了出来,心想将其中的情形与几个兄弟商议以后再作计较。她退到洞穴口众皇子栖息之处,却不由“啊”地大叫了起来。只见二哥任伏渊剧咳不止,身侧淌了一大滩血渍,三哥伏睿与六弟伏隐此刻已经停止运功,围拢在伏渊身周却又手足无措。
伏渊面色煞白,剧咳之下脸上的青筋根根凸起,口中不自禁地溢出鲜血,显得痛苦已极。但此刻神智却转而清醒,他喘着粗气,用微弱的声音问道:“胖子伏潮可还活着?”
一旁的伏睿赶紧指着昏迷不醒的伏潮道:“二哥,幸得你舍命相护,四弟暂无性命之忧。”
伏渊凄然一笑道:“呵呵,胖子没事就好,你们几人定要活着逃出去,查出引水入谷的奸人,找到放出巨鳄的真凶……”说到此处,他的口中又喷出一大口鲜血。
伏心哭啼啼地叫道:“二哥,你别再说话,赶紧运功回复些气力!”
伏渊苦笑道:“我手都没了,哪里还有劲来运功,有些话我怕此时不说,就再没机会说了……”众人听到伏渊有话要说,似有交代临终遗言之意,便也不再劝止,此时几人心中都是一般的心思:“我们这条命是二哥舍命救回来的,他有什么未尽之事,自当尽力替他办成。”
伏渊继续道:“我先于你们到谷里练功,刚来的时候,谷里只有我一个皇子。我跟文师父两人都不爱说话,每天除了练功就是睡觉,过得很是苦闷。后来,伏睿和伏潮来了,又后来伏心、伏隐也来了,谷里就渐渐热闹了起来,日子也就没那么枯燥了。”
“我母亲早亡,而宫里的皇后贵妃这些娘娘们又不愿收留我这蒯族蛮夷的后裔,我自小都是宫女带大,在皇城里受尽冷眼。到了这偏僻的明威谷里,自然就更没有人记挂了。而每到逢年过节,你们在皇城里的母后总会托文氏族人捎来包裹,里边都是精挑细选的吃穿用度,让人好不羡慕。”
“也不知哪一年起,每到逢年过节我也总能收到一个包裹,里边竟也是那些精致的物件。然而其中的衣裤鞋履时大时小,各种尺寸不一而足,其中的食物又不乏山珍海鲜制成的干货,一看便知都是那胖子爱吃的东西,偶尔还有一两件金银首饰,细看之下竟是那女儿家的式样。”说到这里,伏渊抬眼看了看伏心,而伏心也是脸上一红。
“我几次追问,你们都一口咬定是父皇差人送来的,但我心知定是你们弟妹几人拿出了自己的珍物为我拼凑出了这个包裹。你们嘴上不说,只是怕我失了面子。”
此时,伏渊脸上的神情似欢喜却又显悲伤,他停歇了好一会才又说道:“在谷内我是兄长,你们敬我爱我,我岂有不知?危难之时我自然也想要保护你们周全,但若说我是舍命相救,却又把我看得太高了。唉,实话说,我从没想过要为此搭上性命。”
“我自小不受人待见,如今好不容易练成神功,自然想要去谷外一试身手,让那些小觑我的皇宫贵族都闭上臭嘴。而母亲在我四岁之时无故惨死,当时我还是个不懂事的幼儿,那害我母亲的仇家至今未明,其中的血仇至今未报,可没曾想到……”说到此处,伏渊满脸都是不甘心的悲悯之色,眼眶中终于垂下泪来,“没曾想到竟要以这样的方式死在这里,我不甘心呐,我不甘心!”伏渊想要嚎啕大哭,嘴里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干吼,而随之又涌出大口的鲜血。他整个人又悲又痛,竟又昏死过去。
伏睿等人绝没想到二哥伏渊竟还身负血海深仇,但他的蒯族生母究竟是如何被害,此刻却又不得而知。公主伏心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到油布袋里翻找,她想着总要找些吃的给伏渊去补充体力,然而唯一的那块猪肉已经拿去喂了鳄鱼,袋子里再没有其他食物。
此时伏睿的气力稍复,他纵到洞口探出身子四处查看,只见洞外天气阴郁,雨雪交加,阵阵寒风在谷内呼啸而过。往上看是直耸的峭壁,壁上结了一层薄冰断然是无法攀越,往下看是涌动的洪水,三头巨鳄依然在水中盘旋环伺。
伏睿心中发愁:“我们虽然暂时从鳄口逃生,但这洞穴居于峡谷半腰,上不去也下不得,周遭又无处觅食,再过得几日我兄妹几人非饿死不可。而伏渊和伏潮两人伤病严重,更是急需进食来补充体力。”
念到此处,却见几只秃鹰闯入峡谷,在半空四处盘旋,似乎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伏睿心中一动,他找出麻绳,一头系在洞口凸起的岩石上,一头则捆绑在自己腰间。他整个身子探出洞口,依靠麻绳的牵引竟凌空悬在了洞外。他示意伏心与伏隐两人不要出声,自己却闭上呼吸,佯装死去。
洞穴中伏渊呕出大量鲜血,弥漫出浓重的血腥味。其中一只秃鹰嗅到气味之后果然上当,蓦地里俯冲下来向假死的伏睿面门啄去。待那秃鹰近在咫尺之际,伏睿陡然暴起,一招“他山之石”挥掌直劈过去。此招乃冰石城石氏的家传掌法,掌力刚猛雄厚,那秃鹰急忙扬翅上飞,但仍为他凌厉的掌力所震,登时毛羽纷飞,落了下来。伏睿在空中一把抓起,喜不自胜。
伏睿起身入洞,一刀抹开秃鹰的脖子,便把那鹰血灌入伏渊的嘴里。伏渊虽已昏死,但依然本能地张嘴吮吸,咸咸的鹰血不住流入嘴中,便如一滴滴精力灌入体内。伏渊吮完,伏睿又把秃鹰放到伏潮嘴边,让他接着吮吸,直到这头秃鹰再也挤不出血来,伏睿这才拔毛剖腹,放到火堆上翻烤。
秃鹰体型硕大,众人饱餐一顿,气力均回复不少。但见昏睡的伏潮脸上渐渐现出血色,而伏渊依然不时地剧咳呕血。众人均知伏潮当命无大碍,然伏渊却仍是生命垂危。
伏睿愁眉紧锁地说道:“二哥内力精深,此刻他断了一臂受伤极重,只是勉力靠着体内残余的真气护住心脉脏器,不致立时丧命。但这股真气随时都会散尽,到时就算是神医妙手也救不回来了。”说到此处,深深叹了口气,又道:“我们修习的‘纳心摄梦’功法只能取人内力,却无法送人内力。若此时能给二哥输送内力,助他撑过这段凶险万分的时刻,待得出谷以后再寻名医救治,说不定就能保住性命。”
公主伏心此时脑中一闪,突然想起了在内洞石壁上的文字,她脱口而出道:“取之以道,施之以仁,出纳均衡,方为王道。”伏睿听之一愣,问道:“此话出自何处?”伏心道:“这是我在洞穴深处的石壁上读到的文字,说的就是我们皇族秘法‘纳心摄梦’。”于是她就把内洞里遇见的古怪细细说了。
伏睿略一沉吟道:“伏心,你在此处照料,伏隐随我进内里探个究竟。”伏隐应了一声,兄弟两人迅即在四处收集了枯藤老枝,搓成两把,用火点亮,便依照伏心的指点往洞穴深处摸去。
洞中甬道曲折,时宽时窄,但二人轻功卓绝,腾挪间便已推开悬空的岩石。火把照亮下,两人眼前豁然开朗,这洞中之洞竟别有洞天。只见岩洞四壁耸立,地面平坦,空间方正宽敞,似有意修整过一般。
四周岩壁上刻着不少字迹,但伏睿心中警惕,并不急于研究其上的文字。他与伏隐在洞中四处查看,竟在几处岩壁之后又发现了几间石室。室中蛛网错结,但却有石桌石椅、石床石臼等陈设,石床上还铺有干草,虽均都简陋老旧,但显是多年之前有人长居于此。
伏睿与伏隐二人在岩洞中来回环顾,没再发现其他异样之处,便转回岩壁之前。岩壁上刻的大字苍劲有力,直深入岩石数寸,字迹沧桑潦草,隐隐怀着不忿之意,正是伏心在黑暗中摸到的那句文字:“纳心摄梦,纳而不出,有违天道,又悖人伦。取之以道,施之以仁,出纳均衡,方为王道。”
伏睿细细品味这句话,虽感语义激愤却也不无道理。他对伏隐说道:“六弟,‘取之以道’自是说只要练成‘纳心摄梦’秘法,就可以汲取他人的内力神识,但要善使善用、取之有道,不能强抢豪夺。而‘施之以仁’却说的是不仅要汲取,还要怀着仁德之心去施予,要修炼达到‘出纳均衡’的至高境界。”
伏隐道:“三哥,我们修习‘纳心摄梦’秘法,是用来吸取上一代城主的内力神识,以确保历代城主的武功智慧能代代流传。皇族宗法反复申明,此法只得用以代际传递,绝不可随意用在他人身上,这‘取之有道’四字,我们是一向遵守的。但‘施之以仁’这四个字,可从没有听说过皇族秘法可以将内力和神识施予他人,这门功夫应该怎么练?”
伏睿道:“这位刻字的前辈高人既然能进入明威谷,那应当是我任氏皇族的后裔。但他为何不在谷里练功,却反而躲在了山腰上这隐秘的石洞里?他说内力神识可以施予他人,说不定是领悟到了修习的秘诀。二哥此时命在旦夕,若能即刻练成此法为他输送内力,说不定能救下他的性命。”
但兄弟二人在岩壁上四处查找,却再没有寻到其他字迹,更没有他们想要的武功秘诀。摸找之际,伏睿突然在岩壁上触到一处略微柔软的壁面,材质与坚硬的岩石颇不相同,他用力掏去,竟扒下一块湿漉漉的泥土来,伏睿叫道:“伏隐,此处有古怪,你快过来帮忙!”
岩洞内环境潮湿,岩壁上又多生有苔藓,这嵌入岩壁的泥土与岩壁胶着在一起,光凭肉眼倒是不易分辨。兄弟二人掏挖半天,终于从岩壁上扒下好大一片土,内里显露出一个五尺见方的壁龛,里头左右各立着一株白烛,中间供奉着一块楠木牌位,壁龛陷入岩壁数尺,牌位上写着的名字却是看不清楚。
伏睿急忙用手中的火把点燃白烛,壁龛里瞬间亮堂起来,只见牌位上明晃晃地刻着:“孤国太子任允盛之灵位。”字迹挺拔清瘦,似与岩壁上的文字出自同一人之手。
伏睿、伏隐二人看到“太子任允盛”这几字,顿感大惑不解。“允”字辈中,长公主任允允居首,但因是女子所以无法立为太子,父皇任允昌排行第二,在上一辈中当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这“任允盛”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太子,却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伏隐看了眉头一皱,没好气地道:“这任允盛的名字从来没有听说过,就算他是‘允’字辈的皇叔,但他却自诩为孤国太子,岂不是犯上作乱、大逆不道么?”
伏睿却是不以为意,他道:“也不知岩壁上的文字是否就是这位叫任允盛的皇叔所留,若真是他留下的,这位皇叔的修为境界当是十分了不起的。”说罢,伏睿又仔细查看壁龛上下,意图再发现一些端倪,却听伏隐轻呼一声:“三哥,快看蜡烛!”
伏睿抬头细看,只见在烛光映照下,两株白烛的烛身上隐约有字透出。左边那株上的是“磕首千遍,任我驱策”八字,右边那株的是“独尊我命,百死莫悔”八字。这十六个字比蝇头还小,似是用细针将烛身内雕空而书,只有在白烛点燃之际才会隐隐照出字迹。
伏隐看了之后,只觉得留下字迹的人妄自尊大,心中颇感厌恶,他道:“三哥,这任允盛是个妄人,这太子的身份必然是假,而这皇叔的身份是真是伪也不可知,让我磕三个头我都不愿意,更别说磕上一千个头了,可得把脑袋都磕破了。”
伏睿却道:“六弟,你瞧这牌位上和蜡烛上的字迹,与那岩壁上的字迹颇为相似,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再看那石室中的铺装陈设与生活痕迹,往日当仅有一人独居于此。我猜测任允盛当年独居洞中,是自己给自己立了这个灵牌。”
伏隐道:“人还没死,为甚自寻晦气给自己去设个灵牌?”
伏睿道:“我想他隐匿在洞里练功,应是为了躲避极厉害的对头。他自知随时都有性命之忧,因此提前准备好了身后之事。但洞中并没发现尸骨,也许他后来又从洞中逃了出去。”说到此处,伏睿双膝跪倒,拜了下去。
伏隐惊道:“三哥,你这是做甚?”
伏睿道:“此刻二哥命悬一线,若能向这位前辈求得指点,或许能有一线生机。我便磕几个头,也没什么损失,况且这位前辈也许还是咱们的皇叔,小辈给长辈叩首,也实属应当。”
说罢,伏睿又拜了下去。而他拜下便即发觉,原来灵牌前本有两个泛黄发霉的蒲团,似是供人跪拜之用。他也不嫌弃,双膝跪上其中的蒲团,另一较小蒲团则拿到身前作磕头之用。
伏睿心中感念二哥伏渊救命之恩,因此磕起头来毫不惜力,尽管脑门叩在蒲团之上,却还是发出“咚咚”的声响。他磕到五六百个头,头颈渐渐僵硬,脑门上已经肿起大块淤青。六弟伏隐在旁不住劝阻,但伏睿心想当下有求于人,向人请教武功自当诚心实意,因此无论如何必须支持到底,要磕满一千个头才罢。
待磕到八百余下,小蒲团面上一层薄薄的蒲草已然破裂,露出内层有物。伏睿也不加理会,仍毕恭毕敬地磕足一千个头,待要站起,蓦觉头昏脑胀、腰间酸软,仰天一交摔倒。
他慢慢爬起,伸手到小蒲团的破裂处去掏摸,触手柔滑,里面是个小布袋,心想:“原来这位皇叔颇有心机,早就做了安排。我若非磕足一千个头,小蒲团不会破裂,这其中隐藏之物就不会出现了。UU看书 www.uukanshu.com而若是对头寻过来,又断然不会在此处磕头,更触不到这其中的秘密。”
布袋中,藏着一颗鸡蛋大小的黑色药丸以及一卷泛黄的羊皮纸,上写着几行字:“吾在洞中苦修十年,方悟得皇族秘法的第三重境界,吾称之为“济魂”。修成神功之后,可将体内积攒的内力神识施予他人,步入救人济世的至高之境。汝既磕首千遍,实乃有缘之人,若得此神功,自当供我驱策,听我号令,终身无悔。”文末,又写着一行小字,似是备注:“汝即吞入此丸,神功自现。”
伏睿拾起黑色药丸,仔细端详,却听一旁的伏隐焦急地说道:“三哥,我看此人居心叵测,此药丸又来路不明,说不定含有剧毒,你切不可着了他的道!”
伏睿心想:“此刻要救伏渊性命,当务之急也顾不了那许多了,不管有毒没毒,总得拼死一试。”于是,他哈哈一笑道:“伏隐小弟,我看这药丸定是助长功力的大补之物,吃了以后功力大涨,神功自成。你可别跟我抢,哥哥我可要独吞了!”
伏睿迅即把药丸塞入嘴内。这药丸竟似糖果一样入口即化,抿了几下之后外衣都随口水流入了腹中,嘴里就只剩下一小块又圆又硬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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