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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曲折的聆江是天水河的支流,两岸的山峰叠嶂、绵延不绝,虽不甚高,但上下起伏、曲线优美,风光迤逦动人。沿着聆江行过九曲十八弯,方能抵达风景秀丽的聆风城。城郭周围峰峦掩映、细水环绕,城内的房屋星罗棋布、散落山间,整个城市似漫山遍野的鲜花一般随着地势起伏,一眼望不到尽头。聆风城虽比不上都城的繁华和石城的宏伟,却似一幅山水画一般隐世而立。
但聆风城出名的不止如画的风景,还有让人闻风丧胆的凭天牢。
凭天牢位于聆风城郊的如意峰侧,是依着悬崖生生凿出来的。所有的牢房只有三面石壁,外侧则向着悬崖,凭着天险倒省去了砌墙的功夫。传闻关在牢里的囚徒五日丧胆、十日失心,不到一个月必然跳崖自尽。凭天牢的凶险有此可见一斑。
此时三个黑衣人被直直地绑在木架上不得动弹,而木架就立在了凭天牢房的悬崖边沿。
“远方来的客人,这山顶的风景看得不错吧!”说话的是满脸横肉的天牢头头,人称“肉头”。
“我们在哪里?你又是谁?”三个黑衣人面向着万丈深渊,被呼啸而过的山风刮得又惊又恐:“我们已经都说了,我们只是拿钱办事,并不知道雇主的身份!”
“嘿嘿,几位客官,我们这里待客向来周到。既然风景看得差不多了,客官的嘴巴又这么紧,那就让你们张嘴吃顿好的!”说完,肉头挥挥手:“给几位客人上菜!”
几盆剁成块的生鱼肉被抬了进来,天牢的看守抄起鱼肉便往三个黑衣人的嘴里硬塞进去。
肉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副热情好客的模样,他满脸堆笑地搓了搓手道:“哈哈哈,听说各位对这鲟鱼肉垂涎已久,千万别客气,敞开了吃!”
三个黑衣人一开始还能勉强咀嚼,到了后来却只能被动地吞咽硬塞进嘴里的鱼肉。鲟鱼骨比普通的鱼骨要坚硬许多,虽然鱼肉和鱼骨已经被切成块状,但这碎鱼骨却好比各种形状的剑刺,已经把黑衣人的喉咙搅得血肉模糊。
没过多久,其中一个黑衣人捂着肚子“呜呜”地惨呼了几声,塞满鱼肉的嘴里渗出大量乌黑的鲜血,人竟已昏死过去。
“肉头,肠胃看是都被搅烂了,再这么塞下去是救不回来了。”
“这几人也不知是嘴硬还是真不知道,到现在还不招供。”肉头嘀咕着,“我去跟主子报告下情况。”
过不多时,建工司祭司石述忠走进了牢房:“众位好汉,让你们受苦了啊!”
石述忠示意看守把这几个黑衣人嘴里的鱼肉都给抠了出来,其中一个神志还算清醒的黑衣人抬起头,竟是“啊”地惊呼了一声:“雇主大人!”
“皇长子人在哪里?”石述忠厉声问道。
“雇主大人,我们内部混进了奸细,放跑了皇长子。”说话的黑衣人手臂上绑着红色的带子,正是黑衣人的头领,只见他从嘴里又吐出了几块模糊的血肉,“我们办事不力,所有的黄金退出来就是,您何必这样苦苦折磨我们!”
石述忠将脸凑近黑衣人,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黑衣人已经被折磨得没了脾气,有气无力地打量着石述忠,呻吟道:“大人,干我们这行的从来不问雇主来历,您是哪里来的大老爷我真不知道……”
听到这里,石述忠微微一笑,冲肉头点了点头。肉头心领神会,指挥看守把三个黑衣人从木架上放了下来,只听肉头又“嘿嘿”笑了两声:“各位客官,走好不送!”
三个黑衣人同时被抛下了悬崖。
额头的印堂穴是上丹田所在之处,正是摄取神识的法门。任伏渊此时将手掌抵在文觉非的额头之上,正试练“纳心摄梦”的第二重境界。
摄取神识的难度远大于吸取内力,只有自身的内力和精神修为达到一定境界才能修成此项功法。
只见随着高温灼烧而产生的热气从文觉非头上腾起,额头上同样发出了骇人的“噗滋”之声。二重境的试练法门换到了头部,显然比一重境要凶险更多,文觉非双目紧闭、眉头紧锁,他必须要在高温灼烧之下保持头脑清醒,确保自己不会昏厥过去。
据传文氏家族与皇族血脉在史上有着隐秘的渊源。在孤国里,文氏家族是除皇族之外唯一可以练成“纳心摄梦”第一重境的家族。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也让文氏成为了皇族最忠实的仆臣。血监司的祭司历来都是由文氏家族的魁首担任,肩负着捍卫皇族宗法、训练皇族后裔的使命。
虽然文氏家族没有踏入二重境界的血脉天赋,但第一重境的“纳心大法”已经足以让他们积累雄厚的内力,并得以代代相传,成为孤国首屈一指的武学大家。文觉非是家族的第七代魁首,他武学天分极佳,不但继承了家族深厚的内力,而且修得一身高超的武功技法,已经是内外兼修的大师。
然而摘掉面具的文觉非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六七的样子。他看似平静的眼波中偶尔会闪耀出锐利如隼般的眼神,配在一张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的脸上,既显得冷峻又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公主任伏心端详着文觉非,心中暗想:“唉,这文师父要不是印堂上挨了一个可怖的掌印,倒也是个颇为俊朗的男子。”而随着试练的深入,文觉非额头上的皮肉已经裂开,渗出焦黑色的血渍,此时伏心已经不忍直视,把头别了过去。
突然,文觉非的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嘴角开始泛出白沫,但伏渊依然自顾自催动功法,嘴中念念有词。
三皇子伏睿一看情况不对,大声冲伏渊喊道:“二哥,赶紧停手!”
任伏渊依旧充耳不闻,只听他口中大呼小叫,反而又加剧了手掌上功法的催动。文觉非两眼泛白,似乎已经失去意识,整个身体就像波涛里的小船,起伏得更加剧烈了。
伏渊完全不理会周边众人的叫喊,眼见已经进入半癫狂的状态。伏睿无奈之下,只得踏步上前,调运全身内力,冲着伏渊的肩侧击出势大力沉的一掌。
“嘭”地一声巨响,只见三人像涟漪一样分别向三个方向弹开。
石述忠说起来也是皇长子任伏天的岳丈,对于他的样貌伏天自然也是熟识的。但此时瞧着走出天牢的石述忠,伏天却看不出明显的破绽。
只见石述忠冲伏天作了个揖,用尖细的声音说道:“审问的过程皇长子在外头也都看到了,这黑衣人对雇主的身份虽不知晓,但却认出了我石大人的样貌。嘿嘿,这料想定是你岳丈干的好事呢。”
伏天看着眼前的“石述忠”,心里有说不出的别扭。他心想:“石述忠虽为臣子,但也是妻子石惜的父亲,平日里他对我也算是多番维护、爱护有加,但为何却在石惜生产的当口派人掳劫我呢?”
但不争的事实却摆在眼前,伏天沉吟了片刻,冲“石述忠”说道:“此间情况若是属实,那是谋逆的大罪。待得回了皇城,禀明父皇后再议!”
“殿下,天牢戾气太重,请随我来吧。”“石述忠”遣散众人后,引着皇长子伏天又往左近的遇龙峰攀去。
名闻天下的聆风天梯沿着遇龙峰笔直而上。据传,聆风天梯是第一任城主用利剑在山壁上劈出来的,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彰显了聆风城主“一人之下”的野心与气魄。由于山壁嶙峋陡峭,这天梯几乎是垂直于地面拔起,莫不是轻功绝顶,或是林间仙猿,绝难登顶此峰。
伏天起先还能勉强跟着“石述忠”往上攀跃,但到了一处向外倾斜凸起的山壁之处,却再难往上登去。而“石述忠”却轻如猿猴一般继续上攀,过不多时便从峰顶垂下了绳索,把伏天吊了上去。
遇龙峰因古人在峰顶偶遇巨龙而得名。这峰顶怪石嶙峋,各种古木盘根错节,倒也像是传说中神兽的栖息之地。“石述忠”在峰顶的山石间不停纵跃,也不知触动了哪里的机关,其中一枚山石竟缓缓移开了一条缝隙,正好可以让一人侧身通过。
缝隙之后别有洞天,整个空间也豁然开阔了起来。黑暗中皇长子伏天沉声问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但话音未落,竟能听到朗朗的回声。
“石述忠”也不答话,只是熟练地点亮了石壁四周的壁火。伏天的眼前一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空旷高挑的山洞,洞中四面环石密不透风,倒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储藏室。伏天再定睛一看,洞中竟星罗棋布地陈列着数百具半身人像。
伏天自小见过不少大场面,但如此规模且形态各异的人像群却是闻所未闻。跟随着“石述忠”走进这群像间,伏天竟发现了不少熟识的面孔:有抬头远望的冰石城主任允征,有低头沉思的拜岳谷主任允西,有捻着胡须的辅左丞相龙仁青……这些人像虽少了活人的生气,但与真人的样貌比起来却是相差无几,乍看之下叫人难以分辨。
行到一处无脸的人像前,“石述忠”突然停下了脚步:“殿下,这就是您岳丈石述忠的蜡像。”边说着,“石述忠”竟拿起手里的烛火对着自己的脸烤了起来。
只见“石述忠”的面皮在烛火的烧烤下慢慢化开,蜡油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一张满是灼伤疤痕的女人脸孔呈现在伏天的面前,这张脸的主人正是皇帝同父异母的姐姐、聆风城主任允允。
据说,只要见过任允允真实相貌的人都被送进了坟墓。江湖上对于任允允样貌的传闻也是大相径庭,有人说是美若天仙的少妇,也有人说是满脸褶皱的老妪,众说纷纭之下任允允因此得了一个“千面女王”的称号。任允允作为皇族血亲,伏天从小到大倒是见过数回,印象中姑姑的样貌端庄、气质华丽,完全无法与眼前这张千疮百孔的脸孔联系在一起。
任允允自顾自卸下“石述忠”的一身装扮,对着还在愣神的皇长子伏天说道:“这些人像都是我凭着印象逐个雕琢而成,用的是我们风城特产的石蜡。这石蜡在密闭的环境里,可以保存数百年而不生变化,”任允允边说着边抚摸手边的人像,“岁月无情呐,要不是这些雕像,有些人的样貌恐怕是早已记不清哩。”
说着,任允允又转身指着那具无脸蜡像说道:“当然,万不得已的时候也需要借这些蜡像的脸面用一用。UU看书 www.uukans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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